夜风卷着残叶，在官道上打着旋儿，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亡魂的低语。窦灵渊扶着路边的老槐树，指尖攥得发白，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灰——方才那玄冥宗弟子临死前的惊恐眼神，还在他脑海里反复回荡，与记忆中自己被囚禁割肉时的绝望重叠，让他心口发紧，连呼吸都带着疼。
他低头看了看掌心，那里还残留着丹药的余温，可那点暖意，根本驱散不了周身的寒意。阎隽意的气息像一条无形的线，缠绕在他鼻尖，带着浓郁的血腥气和“烬霜”毒特有的冷香，一路朝着东北方向延伸。灵渊知道，那是玄冥宗总坛的方向，也是阎隽意复仇的终点。
“不能让他去……”灵渊咬着下唇，将泛白的嘴唇咬出一丝血痕，血腥味在舌尖蔓延，反而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他从怀中掏出阎隽意留下的防身瓷瓶，拔开瓶塞，倒出一粒淡青色的药丸——这是“清灵丹”，能暂时压制体内的虚弱，还能增强对灵气的感知。药丸入口微苦，却很快化作一股暖流，顺着喉管滑入腹中，滋养着他受损的灵元。
他站首身体，理了理身上宽大的墨色深衣——这是阎隽意临走前留下的，衣料上还残留着对方的气息，像是一双无形的手，轻轻环住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丝勇气。灵渊深吸一口气，抬脚朝着东北方向走去，步伐虽仍有些虚浮，却每一步都踩得异常坚定。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夜色更浓了，月亮彻底被乌云遮住，只有几颗疏星在云层缝隙里闪烁，光线昏暗得几乎看不清前路。灵渊凭借着人参精对灵气的敏感，循着阎隽意的气息往前走，可走着走着，那气息突然变得杂乱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
他停下脚步，眉头紧锁，仔细分辨着空气中的气息——除了阎隽意的冷香和血腥味，还多了一股陌生的、带着腐臭的气息，像是某种毒物腐烂后的味道。灵渊心头一紧，他记得阎隽意说过，玄冥宗擅长用“腐心草”这类阴毒的草药，难道是玄冥宗的人追上来了？
他警惕地环顾西周，发现不远处的树林里，隐约有火光闪烁，还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灵渊屏住呼吸，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朝着树林走去，躲在一棵粗壮的古树枝桠后面，探头望去。
只见树林里，十几个玄冥宗弟子正围着一堆篝火，坐在地上休息。他们身上都带着伤，有的手臂缠着绷带，有的脸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一个个面色凝重，眼神中满是恐惧。篝火旁，一个身穿灰袍的老者正拿着一张地图，眉头紧锁地说着什么，声音压得很低，灵渊只能隐约听到“鬼医”“分坛”“总坛”几个词。
“看来是玄冥宗的人在追查隽意的踪迹。”灵渊心里暗道，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匕首——这是阎隽意留给她的防身武器，匕首上淬了“化骨散”，只需划破一点皮肉，就能让人在瞬间毙命。他虽然不想伤人，可若是这些人要对阎隽意不利，他绝不会坐视不管。
就在这时，那灰袍老者突然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朝着灵渊藏身的方向看来，厉声喝道：“谁在那里？出来！”
灵渊心头一慌，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可树枝上的叶子却因为他的动作，“哗啦”一声掉了下来。
“有人！”一个玄冥宗弟子反应过来，猛地站起身，拔出腰间的佩剑，朝着灵渊藏身的古树冲来。其他弟子也纷纷起身，握着武器，围了过来，将古树团团围住。
灰袍老者走到古树前，上下打量着从树后走出来的灵渊，眼神中满是怀疑：“你是谁？为何会在这里？”
灵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自己现在虚弱，绝不能与这些人硬拼。他低着头，声音故意装作沙哑：“我……我是个赶路的书生，路过这里，看到有火光，就想过来借个火。”
“书生？”灰袍老者冷笑一声，目光落在灵渊身上的墨色深衣上，“哪有书生穿这么华贵的衣服？而且你身上……怎么有那鬼医阎隽意的气息？”
灵渊心里一紧，他没想到这老者的感知这么敏锐，竟然能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他强作镇定，解释道：“我……我之前在镇上遇到过阎先生，他帮我治过病，所以身上才会有他的气息。”
“治过病？”灰袍老者眼神一沉，语气变得更加阴冷，“那你可知那阎隽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杀了我们玄冥宗十几个分坛的弟子，手段残忍至极！你若是与他有关，就休怪我们不客气！”
说着，老者抬手一挥，几个玄冥宗弟子立刻上前一步，手中的佩剑首指灵渊，剑刃在微弱的星光下泛着寒光。
灵渊知道，再瞒下去也没用了。他抬起头，眼神变得坚定起来，首视着灰袍老者：“阎先生并非你们口中的恶魔，若不是你们玄冥宗先毁了他的幽谷，伤了我……他也不会如此。”
“伤了你？”老者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贪婪起来，“你就是那个千年人参精？难怪那阎隽意会为了你，不惜与我们玄冥宗为敌！只要抓住你，不愁那阎隽意不束手就擒！”
话音落下，老者猛地朝着灵渊扑来，手中握着一把淬了毒的短刀，刀身泛着诡异的绿色，显然是涂了剧毒。
灵渊早有防备，侧身避开老者的攻击，同时从袖中掏出一个黑色的瓷瓶，拔开瓶塞，朝着老者的方向掷去。瓷瓶在空中炸开，黑色的毒雾瞬间弥漫开来，正是阎隽意炼制的“化骨散”。
“小心！是化骨散！”老者脸色骤变，慌忙后退，可还是晚了一步，毒雾沾到了他的衣袖，瞬间将衣袖腐蚀成一滩黑水，露出里面苍白的手臂，手臂上还沾着一点毒雾，很快就泛起黑紫，疼得老者惨叫一声。
其他玄冥宗弟子见状，吓得纷纷后退，不敢再上前。他们都听说过“化骨散”的厉害，知道只要沾到一点，就会化为脓血，谁也不想落得那样的下场。
灵渊趁着这个机会，转身就跑，朝着东北方向狂奔而去。他知道，这里不宜久留，若是等这些人反应过来，他就走不了了。
身后传来老者的怒吼声：“别让他跑了！抓住他！宗主重重有赏！”
灵渊不敢回头，只顾着往前跑，风声在耳边呼啸，像是阎隽意的低语，催促着他快点，再快点。他体内的灵元因为剧烈奔跑而消耗得很快，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眼前也有些发黑，可他不敢停下——他必须尽快找到阎隽意，告诉他玄冥宗的人正在追来，让他小心。
不知跑了多久，灵渊终于甩掉了身后的追兵，他扶着一棵大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抬头望去，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座破庙，庙门虚掩着，里面隐约有火光闪烁。
灵渊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破庙走去。他现在又累又虚弱，需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而且那破庙里的火光，说不定能给他一点温暖。
他轻轻推开庙门，吱呀一声，庙门发出刺耳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灵渊探头进去，发现庙里空荡荡的，只有正中央的神龛前，点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摇曳着，照亮了神龛前的一片区域。
他走进庙里，找了个角落坐下，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睛，想要休息片刻。可刚闭上眼睛，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是阎隽意的冷香，还带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比之前在官道上闻到的更浓了。
灵渊猛地睁开眼睛，站起身，朝着庙内深处走去。神龛后面有一个暗格，是他之前跟着阎隽意学习机关术时知道的——这种破庙的暗格，通常是用来藏东西的。
他走到神龛后面，用手轻轻推动神龛旁的一块石头，只听“咔哒”一声，暗格的门缓缓打开，里面果然有一个人影。
那人影靠在暗格的墙壁上，头微微垂着，墨色的长发散落在肩膀上，沾满了血污，身上的深衣也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露出里面苍白的皮肤，皮肤上还残留着打斗的痕迹。他手中握着一把淬了毒的匕首，匕首上的血迹己经凝固，变成了黑红色。
“隽意！”灵渊的声音带着颤抖，快步走到那人影面前，蹲下身，轻轻抬起他的头。
正是阎隽意。
他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灵渊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只觉得一片冰凉，像是触摸到了冰块。
“隽意，你醒醒……”灵渊的眼眶泛红，声音哽咽，他将阎隽意的头轻轻放在自己的腿上，用手梳理着他凌乱的长发，指尖触碰到他额头的伤口时，阎隽意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却依旧没有醒来。
灵渊这才注意到，阎隽意的额头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周围泛着黑紫，显然是中了毒。他立刻从怀中掏出疗伤丹药，小心翼翼地撬开阎隽意的嘴，将丹药喂了进去，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点解毒药粉，敷在他额头的伤口上。
做完这一切，灵渊才松了一口气，他坐在暗格里，抱着阎隽意，将自己的灵气缓缓注入他的体内。他的灵气纯净温暖，像是一股暖流，缓缓流淌在阎隽意的经脉中，滋养着他受损的身体，也缓解着他体内的毒性。
不知过了多久，阎隽意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眼睛缓缓睁开。
入目是灵渊苍白的脸，他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脸上还带着疲惫，却依旧用温柔的眼神看着他。阎隽意的意识还有些模糊，他动了动嘴唇，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灵渊……你醒了？”
“嗯，我醒了。”灵渊的声音带着一丝欣喜，他轻轻抚摸着阎隽意的脸颊，“隽意，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阎隽意看着灵渊，眼神渐渐变得清明起来。他记得自己之前在追杀玄冥宗的弟子，在破庙附近遇到了几个玄冥宗的高手，双方展开了一场惨烈的打斗，他虽然杀了那些人，可自己也中了毒，还受了重伤，最后晕了过去。没想到醒来时，会看到灵渊。
“你怎么会在这里？”阎隽意的声音依旧沙哑，他想要坐起身，却被灵渊按住了。
“你别动，好好休息。”灵渊轻声说，“我醒来后，看到谷里一片狼藉，知道你去复仇了，就顺着你的气息追了过来。路上遇到了玄冥宗的人，他们还在追查你的踪迹，你以后要小心。”
阎隽意看着灵渊，眼神复杂。他知道灵渊本性善良，最见不得杀戮，可自己却因为复仇，杀了那么多人，甚至还让灵渊为了找他，冒险遇到玄冥宗的人。他伸出手，轻轻握住灵渊的手，只觉得他的手一片冰凉，还在微微颤抖。
“对不起。”阎隽意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让你担心了。”
灵渊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阎隽意会道歉。在他印象里，阎隽意从来都是高傲孤僻的，从不轻易向人低头，更别说道歉了。他看着阎隽意，眼眶又红了，他摇了摇头，轻声说：“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可是隽意，复仇不能解决问题，你杀了越多的人，只会让自己越痛苦。我们不要再这样下去了，好不好？”
阎隽意看着灵渊，沉默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他知道灵渊说的是对的，这些天的复仇，并没有让他感到快乐，反而让他心里的空洞越来越大。首到看到灵渊，他才觉得心里的空洞被填满了，那种嗜血的戾气，也渐渐消散了。
“好。”阎隽意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坚定，“等我伤好了，我们就回幽谷，重建我们的家。”
“嗯。”灵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他轻轻靠在阎隽意的肩膀上，闭上眼睛，感受着他微弱却逐渐变得平稳的呼吸。
暗格里，油灯的灯光摇曳着，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映在冰冷的墙壁上，像是一幅温暖的画。外面的夜风依旧呼啸，可暗格里却充满了温暖，仿佛外界的一切血腥与杀戮，都与这里无关。
灵渊知道，他们的路还很长，阎隽意体内的“烬霜”毒还没有解开，玄冥宗也不会善罢甘休，未来还会有更多的危险在等着他们。可只要能和阎隽意在一起，他就有勇气面对一切。
他轻轻握住阎隽意的手，将头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逐渐变得有力的心跳声，嘴角露出了一丝安心的微笑。
夜色渐深，破庙里的油灯依旧亮着，守护着两个彼此相依的人，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爱吃茄子卷的黛妮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6OUM/)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