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昭的披风刚消失在院门外，柳倾城便转身进了屋。春桃跟着进来，手里紧攥着个空药碗，指节泛白。
“陈妾那边，药送了？”
“送了。”春桃点头，“傅一说，她今早咳了两声，眼皮动了，似乎要醒。”
柳倾城嗯了声，走到桌边，拉开抽屉，取出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褐色药丸，掌心托着看了两眼，又塞回去。
“你去西院，就说老夫人惦着陈妾身子弱，让我送点安神的药。别提王爷，也别提账本。”
春桃接过瓶子：“那……夏荷还在门口守着。”
“那就大声说。”柳倾城嘴角一挑，“让她听见最好。”
春桃低头匆匆出门。柳倾城未坐，在屋内来回踱步。
外头廊下脚步响，接着是春桃的声音，清清楚楚——
“世子妃昨夜砸了药罐，还说‘死一个够了’，这话可是她说的，我可没编。”
屋里静了两秒，砰地一声闷响，像谁撞上了床架子。
柳倾城抬脚就走。
西院偏房门口，夏荷叉着腰站着，见她过来，冷笑：“柳姑娘好勤快，昨夜刚立功，今早就满府跑？”
柳倾城不答，抬手推门。
“你敢！”夏荷伸手拦。
柳倾城盯着她：“人病着，我送药，你拦得住？”
“我……”夏荷一愣，屋里突然传出哭喊——
“是世子妃！是她逼我喝的！她说不喝就卖我去花楼！”
夏荷脸色一变，转身要进屋，柳倾城一把拽住她胳膊。
“人刚醒，经不起闹。”她声音不高，手却没松。
屋里哭声不断，陈妾断断续续：“那药……是世子妃让我喝的……她说喝完就赏我银子……可我喝了就倒了……醒来就在床上……”
柳倾城松开夏荷，抬手敲了两下门板：“陈妹妹，别怕，我在外头。你说的，我都听见了。”
话音未落，院外脚步急促，赵氏冲进来，发髻散乱，脸色铁青。
“谁准你们在这胡说八道！”她一脚踹开门，首奔床边，“陈氏，你给我闭嘴！”
陈妾缩在床角，抖得厉害：“世子妃……我……我没胡说……”
赵氏抬手要打，柳倾城一步挡在床前，伸手格住她手腕。
“她病着。”柳倾城看着她，“世子妃要是心疼府里名声，不如让她好好养病，等身子好了再问。”
“你算什么东西！”赵氏甩手，“一个丫鬟，也敢拦我？”
“丫鬟？”柳倾城扯了下嘴角，“昨夜王爷收了账本，我奉命查贪墨，差事还没撤。世子妃要是不信，不如请王爷来评理。”
赵氏咬牙：“你——”
“我说的，句句属实。”柳倾城退半步，让开门口，“陈妾刚醒，神志清楚。要不要请大夫来，当面录个口供？”
赵氏盯着她，胸口起伏，忽然冷笑：“好啊，那你录。我倒要看看，一个疯妾的话，能翻出什么浪！”
她转身就走，经过柳倾城时，压低声音：“你得意不了几天。”
柳倾城没应，回头看向床上的陈妾。
陈妾眼泪未干，嘴唇发白，看见她，哆嗦着：“柳姑娘……我……我没胡说……”
“我知道。”柳倾城走近，从袖里掏出那粒药丸，塞进她手里，“含着，别咽。等大夫来，自然有人替你做主。”
陈妾死死攥住药丸，点头。
柳倾城走出屋子，春桃迎上来：“小姐，傅一说，王爷知道了。”
柳倾城嗯了声，往主院走。
刚到院门口，傅昭站在廊下，手里捏着个信封，脸色阴沉。
“陈妾醒了？”
“醒了。”柳倾城站定，“亲口说的，是世子妃逼她喝的药。”
傅昭不动，盯着她：“你早就知道她会醒？”
“我不知道。”柳倾城低头，“但我知道，她不死，这事就压不住。”
傅昭冷笑：“所以你让春桃在廊下喊那一句？”
“是。”柳倾城抬头，“她怕，得有人推一把。”
傅昭盯着她，半晌不语。远处脚步响，傅一来了，低声禀报：“陈妾口供己录，大夫验了舌苔，确有中毒痕迹。她指认世子妃三日前午后，亲自送药来，逼她服下。”
傅昭把信封往桌上一拍：“禁足。三日不准出房门。”
傅一应声要走，柳倾城忽然开口：“王爷。”
傅昭回头。
“陈妾是府里的人。”她声音平稳，“若连她都护不住，传出去，战王府的规矩，也不过如此。”
傅昭眸子一沉，转身走了。
傅一看了柳倾城一眼，快步跟上。
春桃凑近：“小姐，赵氏……就这么算了？”
“禁足是开始。”柳倾城望着主院方向，“她敢下毒，就不怕人知道？就怕她背后，还有人等着看热闹。”
春桃没再问。
天黑前，傅一来了，带话：“陈妾的药渣找到了，在西院后墙根的灶坑里，烧了一半。”
“谁烧的？”
“粗使婆子说，是夏荷昨夜带人清的。”
柳倾城点头：“留着，别动。”
傅一犹豫：“王爷今天去了兵部，没提李郡王的事。”
“他不会提。”柳倾城淡淡道，“现在动手，只会让人觉得咱们借题发挥。”
傅一走了。
夜里下雨，柳倾城坐在灯下翻账本副本。春桃进来，说傅昭在院外站了会儿，没进来。
她没抬头，只说了句：“知道了。”
二更天，有人敲门。
春桃去开，是傅一，浑身湿透，手里拎着个油布包。
“陈妾屋里，有人翻过。”他压着声，“床褥被掀了，柜子也开了。她吓坏了，说……梦见世子妃拿刀砍她。”
柳倾城站起来：“人呢？”
“我让两个婆子守着，她缩在床角，不肯说话。”
柳倾城抓起外裳就走。
雨下得大，她踩着水洼一路跑到西院。屋里点了灯，两个婆子守在门口，见她来了，忙让开。
陈妾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看见柳倾城，突然哭出声：“柳姑娘……我怕……我怕她半夜来杀我……”
柳倾城坐到床边：“不怕，我在这。”
陈妾抽抽搭搭：“那药……真是她给的……我喝完就吐了……她还笑……说‘你该谢我，留你全尸’……”
柳倾城手指一紧。
“她说什么？”
“她说……她说……”陈妾哆嗦着，“她说‘王爷不会信你，一个妾，死了也白死’……”
柳倾城慢慢站起身，走到门边，对傅一说：“换个屋子。明天起，陈妾搬去东跨院，派西个人守着，饭食我亲自送。”
傅一点头：“王爷那边……”
“我会说。”柳倾城打断他。
她转身回床边，给陈妾掖了掖被角：“睡吧，没人能动你。”
陈妾闭眼，眼泪还在流。
柳倾城在床边坐到天亮。
她躺下，听见外头风刮过屋檐，仿佛有人在低声絮语。
雨停了，天刚蒙蒙亮，春桃来报：“赵氏在院里砸东西，说要见王爷。”
柳倾城起身，拍了拍衣裳：“让她砸。”
她刚回屋，傅昭来了。
站在门口，没进来。
“你昨夜去看了陈妾？”
“去了。”柳倾城点头，“她梦见赵氏要杀她。”
傅昭盯着她：“你觉得，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丫鬟重生：逆袭成为世子他嫡母！》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赵氏真敢动手？”
“她敢下毒，就敢杀人。”柳倾城看着他，“她不怕事大，就怕事情压不住。”
傅昭沉默片刻：“你想要什么？”
“我要她认罪。”柳倾城声音不高，“不是禁足，不是罚俸，是当着全府的面，认下这事。”
傅昭冷笑：“你不怕我反手压下去？”
“你不会。”柳倾城首视他，“你要真想护她，昨夜就不会下令禁足。”
傅昭没说话，转身要走。
“王爷。”柳倾城叫住他。
他回头。
“陈妾说，赵氏告诉她——‘王爷不会信你’。”柳倾城顿了顿，“这话，是谁教她的？”
傅昭眼神一闪。
柳倾城笑了下：“您说呢？”
傅昭没答，走了。
春桃进来，小声问：“小姐，接下来怎么办？”
柳倾城走到窗边，看着外头湿漉漉的院子。
“等。”她说，“她熬不住的。”
中午，傅一来报：“赵氏闹到老夫人面前，说柳姑娘逼供，陈妾神志不清，说的话不能信。”
柳倾城正在熬药，火苗舔着锅底，药味慢慢散开。
“老夫人怎么说？”
“老夫人说，等王爷查实了再议。”
柳倾城搅了搅药罐：“陈妾的梦，你告诉傅一了吗？”
“说了。”春桃低声，“他说……王爷听了，把茶杯摔了。”
柳倾城没说话，关火，把药倒进碗里。
她端着药出门，看见傅昭站在院外，看着她。
她走过去，把药碗递给他：“给陈妾的，安神用。”
傅昭没接。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问。
“我想让她活着。”柳倾城举着碗，“别的，随你。”
傅昭盯着她，终于伸手接过。
他转身要走，柳倾城忽然说：“王爷。”
他停步。
“昨晚雨大，东跨院的灯，亮了一夜。”她说，“您也一夜没睡吧？”
傅昭没回头，走了。
春桃看着他的背影，小声问：“小姐，他……是不是有点怕你？”
柳倾城笑了笑，没答。
夜里，陈妾搬去了东跨院。
西个人守着，门上了锁。
柳倾城回去时，看见自己房门口放着个油纸包。
她打开，是块烧鸡，还热着。
春桃瞪大眼：“谁送的？”
柳倾城摸了摸油纸，抬头看向主院方向。
“不知道。”她说，“吃吧。”
春桃刚要动筷子，柳倾城拦住她。
“放着。”她说，“等明早，给陈妾送去。”
春桃愣了：“小姐，你怀疑……”
柳倾城吹灭灯：“睡吧。”
第二天一早，春桃来报：“赵氏昨夜让人去东跨院，说是送补药，被傅一拦了。”
柳倾城正在梳头，手一顿。
“谁去的？”
“夏荷。”
柳倾城放下梳子：“告诉傅一，以后送过去的东西，先打开看看。”
春桃应了要走，柳倾城又叫住她。
“等等。”
她从柜子里取出个小瓶子，倒出一粒药，包好。
“把这个，混进补药里，送回去。”
春桃瞪眼：“小姐，这……”
“让她也尝尝。”柳倾城淡淡道，“怕黑的人，最怕夜里有人敲门。”
春桃接过，低头走了。
柳倾城坐在镜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外头脚步响，傅一来了。
“陈妾醒了。”他说，“她说，她记得那天，世子妃穿的是件青衫，袖口绣着金线蝴蝶。”
柳倾城转过头：“那件衣裳，现在在哪？”
“在赵氏衣柜里，昨天她还穿过。”
柳倾城笑了。
“那就对了。”她说，“人醒了，话也说了，现在，该她睡不着了。”
傅一走了。
柳倾城站起身，走到窗边。
外头阳光正好。
她看着远处主院，轻声说：“该收网了。”
春桃端着药碗进来：“小姐，药好了。”
柳倾城接过碗，摸了摸碗边。
“不烫了。”她说，“走吧，该给陈妾送药了。”
春桃应了声，跟在她身后。
两人刚出门，傅昭站在院门口，手里拿着个信封。
“陈妾的口供。”他说，“我让人抄了一份，给你。”
柳倾城接过，没打开。
“谢王爷。”她说，“您也觉得，这事不能压？”
傅昭看着她：“你觉得呢？”
柳倾城笑了：“您都把信封送来了，还问我？”
傅昭没说话，转身走了。
春桃看着他背影，小声问：“小姐，他是不是……有点心软了？”
柳倾城端着药碗，往前走。
“不是心软。”她说，“是他也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说话。”
春桃没懂。
柳倾城没解释。
两人走到东跨院门口，守门的婆子让开。
柳倾城推门进去。
陈妾坐在床上，看见她，眼睛亮了。
“柳姑娘……”
柳倾城把药碗递过去：“喝完，睡一觉。”
陈妾接过碗，突然说：“柳姑娘，我……我梦见世子妃了……她站在床前，手里拿着刀……”
柳倾城蹲下，握住她的手：“不怕，我在。”
陈妾眼泪掉进药碗里。
柳倾城轻轻拍她：“睡吧，天亮了，什么事都不怕了。”
陈妾点点头，低头喝药。
柳倾城看着她，轻声说：“该醒了，该醒了。”
春桃站在门口，小声问：“小姐，她真能挺过去吗？”
柳倾城没回头。
“她必须挺过去。”她说，“不然，谁替我开口？”
春桃没再问。
药碗空了，陈妾躺下，闭上眼。
柳倾城给她掖好被角，站起身。
她走到门口，停下。
“告诉傅一。”她说，“今晚加双岗。”
春桃点头。
柳倾城往外走，阳光照在她脸上。
她眯了下眼，低声说：“好戏，才刚开始。”
傅一站在院外，看着她。
“王爷说，让您今晚去书房一趟。”他说。
柳倾城点头：“知道了。”
她往前走，风吹起她的衣角。
春桃跟在后面，突然问：“小姐，你不怕吗？”
柳倾城停下。
“怕？”她回头笑了笑，“我等这一天，等太久了。”
她转身继续走。
春桃看着她的背影，小声说：“那……赵氏要是反咬一口呢？”
柳倾城脚步没停。
“她咬不了。”她说，“死人，不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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