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泵站内死寂了片刻，只有两人压抑的喘息声和尘埃落定的细微声响。
凌夜靠着冰冷的墙壁，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谢煊那句带着明显戏谑和某种恶劣暗示的“售后服务”，像一颗投入死水里的石子，在这狭小空间里激起无声的涟漪。
黑暗中，凌夜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即使看不清，谢煊也能感觉到那几乎要将他冻僵的冰冷视线。
“把你手里的东西扔掉。”凌夜的声音比这废弃泵站的空气还要冷上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然后，离我远点。”
谢煊非但没扔，反而把玩着那支止痛针剂，塑料外壳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拖着伤腿，非但没有远离，反而又往前蹭了半步，语气里那点因疼痛而产生的虚弱都被浓重的玩味取代了。
“别这么紧张嘛，执政官阁下。”他声音压低，带着气声，在这密闭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我可是好心。你看，你额头上还在流血，胳膊也动不了吧？啧，看着就疼。”
他顿了顿，语调拖长，像羽毛搔刮过最敏感的神经：“还是说……你怕我？”
“我怕你死得不够快。”凌夜的声音淬着冰。
“口是心非。”谢煊低笑，仿佛完全没感受到对方的杀意，“你刚才抱我抱得那么紧，现在翻脸不认人了？”
这话无疑是在点燃炸药桶。
凌夜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更加危险，黑暗中，谢煊甚至能听到他指节捏紧的轻微声响。但他没有动，显然伤势不轻，也在极力克制。
“那是为了防止你变成一滩毫无价值的肉泥。”凌夜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哦？是吗？”谢煊仿佛恍然大悟，语气却更加恶劣，“原来是为了我的‘价值’？那我更得好好‘报答’你了。”
他似乎下定了决心，不再给凌夜拒绝的机会，猛地拧开了那瓶密封的消毒水。
刺鼻的气味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紧接着，是布料被撕裂的清脆声响——谢煊从那个医疗箱里找出了一卷相对干净的绷带，用牙咬着撕下了一段。
凌夜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你想干什么？”
“售后服务。说了给你打折的。”谢煊的声音带着笑意，伴随着他拖曳伤腿靠近的细微摩擦声。
不等凌夜再次开口拒绝或者攻击，一阵冰凉的、带着强烈刺激性气味的液体猝不及防地触上了他额角的伤口！
是谢煊，他将消毒水倒在了撕下的绷带段上，然后精准地按在了凌夜额角的裂口处。
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点故意的粗鲁。冰凉的触感和消毒水带来的刺痛感让凌夜下意识地偏头躲闪，呼吸猛地一窒。
“别动。”谢煊的声音近在咫尺，温热的气息几乎喷在他的耳廓。一只手强行按住了他没受伤的右边肩膀，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伤口沾了脏东西，不想烂掉就老实点。”
凌夜身体僵硬得像一块铁板。他从未与人如此接近，更不用说是在如此狼狈的情况下，被一个他恨不得立刻亲手掐死的敌人……处理伤口。
谢煊的手指隔着的绷带，按压着他的额角。那手指并不安分，偶尔会“不经意”地滑过他紧抿的唇角，或是蹭到他冰冷的脸颊皮肤。动作笨拙又带着故意的挑逗。
冰冷的消毒水沿着凌夜的额角滑下，混着血水，淌过他线条冷硬的下颌，滴落在他早己被汗水和灰尘浸湿的衬衫领口，晕开更深的水渍。
他整个人半湿着，额发凌乱地贴在皮肤上，昂贵的制服破损不堪，沾满污渍。这种前所未有的狼狈，却奇异地淡化了他平日那种冰冷的距离感，反而透出一种脆弱的、易碎的……性感。
谢煊靠得极近，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身体传来的细微颤抖——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极致的愤怒。他的目光贪婪地捕捉着凌夜脸上每一丝被迫忍受的表情，那双总是冰冷睥睨的黑眸此刻因刺痛而微微眯起，长而密的睫毛上似乎都沾上了细微的水汽。
“湿身诱惑啊，执政官先生……”谢煊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欲望，像毒蛇吐信，“你这副样子……可比你穿着那身冷冰冰的制服站在上面骂人的时候……带劲多了。”
他的手指甚至大胆地沿着凌夜下颌的水痕，轻轻滑了一下。
“滚开！”凌夜终于忍无可忍，猛地挥开他的手，动作牵动了伤处，让他闷哼一声，但那双眼睛在黑暗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杀意几乎要溢出来。
谢煊被推开，也不生气，反而低低地、愉悦地笑了起来，仿佛逗弄一只炸毛的冰冷大型猫科动物是世上最有意思的事情。
“好好好，我滚我滚。”他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态，慢慢挪回自己刚才的位置，语气轻快，“不过药上了，血止了，售后服务结束。记得给个五星好评哦，亲。”
他靠在锈蚀的管道上，将剩下的止痛针剂和能量凝胶扔了一半过去，落在凌夜脚边。
“喏，别说我小气。”他笑着说，然后开始自顾自地处理自己腿上的伤，嘴里嘶着气，却依旧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
仿佛刚才那番极具侵略性和性张力的挑衅，只是无聊困局中的一点小小娱乐。
凌夜站在原地，额角伤口处还残留着消毒水的刺痛和对方手指那令人极其不适的触感。冰冷的液体沿着脖颈滑入衣领的感觉清晰无比。
湿漉，狼狈，被侵犯的领空，以及那挥之不去的、带着锈味和谢煊气息的挑逗话语。
这一切都让他体内的暴怒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躁动，如同被困在冰层下的熔岩，疯狂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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