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小队如同真正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抹去了所有行动痕迹，将重伤昏迷的谢煊带入了一处绝密的安全屋。这里并非至高点塔楼内的任何房间，而是深藏在城市规划系统之外、连大部分理事会高层都无从知晓的所在。它更像一个功能齐全的医疗方舱与禁闭室的结合体，墙壁是冰冷的合金，空气里弥漫着无菌药水的味道，只有仪器运转的低频嗡鸣打破死寂。
凌夜挥退了所有队员。此刻，这里只剩下他和躺在医疗床上、依旧深度昏迷的谢煊。
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闭，将内外彻底隔绝。
凌夜站在床边，褪去了沾染灰尘和硝烟味的黑色手套，露出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他没有立刻动作，只是冷漠地审视着床上的男人。
谢煊被换上了灰色的无菌服，身上连接着多种生命体征监测仪。那条遭受“黑潮”能量武器重创的左腿在外，伤势触目惊心。原本的枪伤之上，覆盖着一层焦黑的、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蠕动残留能量场，皮肉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紫黑色坏死迹象，并且还在极其缓慢地向上蔓延。先进的医疗设备正在试图中和那未知的能量，但进展缓慢。
谢煊的脸色依旧苍白，嘴唇干裂，呼吸依赖于轻微的氧气面罩，每一次微弱的吸气都似乎牵扯着巨大的痛苦，让他在昏迷中也不时蹙紧眉头。那股总是萦绕在他身上的、仿佛永不枯竭的嚣张生命力，此刻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脆弱。 这个词再次清晰地映入凌夜的脑海，带着一种令人极其不适的陌生感。
他习惯了谢煊的狡黠、疯狂、挑衅，习惯了那双琥珀色眼睛里燃烧的火焰。此刻的安静和脆弱，反而让他觉得……反常，甚至有些碍眼。
他的目光从谢煊的脸，滑到他脖颈上清晰跳动的颈动脉，再落到那只无力垂在床边、布满各种旧伤和薄茧的手上——这完全不像一个养尊处优的技术人员的手，更像一个常年摸爬滚打、与机械和武器为伍的战士的手。
凌夜的指尖微微动了一下。
他应该立刻开始审讯。利用药物和设备，在他昏迷时榨取尽可能多的信息。这是最有效率的方式。
但他没有。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避开了那些监测贴片，极其轻地、近乎触碰般地，拂开了谢煊额前被冷汗浸湿的赤褐色头发。发丝意外的柔软，与他平日给人的尖锐感截然不同。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凌夜自己都怔了一下，如同被烫到般猛地收回了手，指尖蜷缩进掌心，仿佛那短暂的触感残留着某种危险的毒素。
他在做什么？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深红禁令一种莫名的烦躁感升腾起来。他厌恶这种失控的、无意义的行为。
他转身走到控制台前，调出谢煊的实时生理数据和分析报告，试图用冰冷的数据来填充思维的空白。
【未知能量分析：进展缓慢，结构复杂，具有生物腐蚀性及神经毒性。】 【建议：截肢。】 【神经毒素己部分侵入循环系统，正在尝试针对性中和。】 【伤者生存概率（基于当前情况）：41.7%。】
截肢？ 41.7%？
凌夜的视线凝固在那两个冰冷的结论上。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医疗床。如果截肢……如果那41.7%的概率成真……
那只总是在他面前张牙舞爪、一次次从他掌心逃脱、甚至敢在他办公室留下吻痕贴纸的狐狸，就将彻底消失。
这原本是他想要的结果。
但现在，当这个结果以如此具体、如此赤裸的方式呈现在眼前时，他却没有感到预期的……快意。
反而是一种更加深沉的、冰冷的空茫。
他失去了一个值得他全力投入的对手。 也失去了一个……可能藏着无数关于过去、关于“摇篮”、关于他自己身世秘密的钥匙。
不。 不能就这样结束。
凌夜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而冰冷。他快速在控制台上输入一系列指令。
【否决截肢方案。】 【授权使用实验性生物组织再生疗法（风险等级：高）。】 【调用最高优先级算力，加速未知能量解析及中和剂合成。】 【注入高浓度营养液及镇痛剂，维持生命体征稳定。】
他动用了他所能调动的最高医疗权限和资源，甚至不惜启用风险极高的实验性疗法，只为了保住谢煊的命……和那条腿。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走到床边。
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带有审视的意味，而是变成了一种纯粹的、冰冷的掌控。
“你的命，是我的。”他对着昏迷不醒的谢煊，低声宣告，声音在寂静的安全屋内清晰而冷酷，“没有我的允许，你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他伸出手，这次不再是无意识的触碰，而是精准地捏住了谢煊的下颌，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迫使对方的脸微微偏向自己。
“这是你欠我的，谢煊。”凌夜的黑眸深处，翻涌着复杂难明的暗流，“你需要用你知道的一切来偿还。”
“在你还清之前……”
他微微俯下身，冰冷的气息几乎喷在谢煊毫无血色的脸上，语气低沉而危险。
“……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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