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放榜的喧嚣与“榜下捉婿”的趣谈渐渐沉淀之后,更为实质性的变化开始在大秦帝国的肌体中悄然发生。三百名新科秀才,并非仅仅获得一个虚名,他们即将真正踏入帝国的官僚体系,成为这场变革最初的火种。
授职仪式并未在庄严肃穆的咸阳宫正殿举行,而是选在了更加务实、象征着新政起点的考院广场。嬴政并未亲临,由丞相李斯代为主持,长公主赢元嫚与尚书丞萧何在一旁观礼。此举意在表明,这些新晋官员的恩赏来自于国家的制度与皇帝的意志,而非某个人的私恩。
三百名秀才,身着由少府统一赶制、款式简洁大方的深色新式官袍(区别于旧式繁复礼服),按考试成绩高低列队站立。他们之中,有依旧难掩激动的寒门子弟,有神色矜持却目光热切的勋贵之后,也有表情沉稳、年纪稍长的匠户、账房之流。不同的出身,不同的经历,此刻却因同一场考试,站在了同一条起跑线上。
李斯宣读任命诏书。绝大多数人被授予的官职品级并不高,多为各县的丞、尉、啬夫、令史,或是中央各署衙的令吏、书佐等基层职位。然而,无人对此感到失望。因为他们深知,这只是起点,一个凭借自身才学而非家世获得的、无比珍贵的起点。更重要的是,诏书中明确强调了“考绩升迁”之制,未来能否攀升,全凭政绩说话。
“尔等皆由科举进身,乃陛下新政之硕果,天下寒士之楷模!”李斯的声音回荡在广场上,“望尔等赴任之后,恪尽职守,勤勉政事,体察民情,善用所学。勿负陛下天恩,勿负朝廷重托,勿负自身所学!”
“谨遵丞相教诲!必竭尽全力,报效朝廷!”三百人齐声应答,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
仪式结束后,这些新官们并未过多停留,便在各部衙前来接引的胥吏带领下,奔赴各自的岗位。他们中的许多人,甚至连一辆像样的马车都没有,背着简单的行囊,怀揣着印有任命的公文(纸质)和几本最重要的律法、农书印刷册,便踏上了征程。
他们的到来,如同将一颗颗石子投入沉寂己久的池塘,在各处激起了大小不一的涟漪。
在关中某县,新上任的县丞是一位原为账房先生的秀才。到任第三天,他便发现县中粮赋账册混乱不堪,历年积欠糊涂不清。他二话不说,带着几个小吏,一头扎进档案库,运用其精通的算数和新学的表格统计法,熬夜重新核算整理。不过旬日,便将一本糊涂账理得清清楚楚,追回历年欠税若干,还顺手揪出了一个暗中做手脚的老吏。县令大惊之余,喜出望外,对其刮目相看。
在河东某郡,一位出身农家的秀才被任为督邮佐吏,负责巡查地方。作者“颜幻薇”推荐阅读《双秦对比:我爹嬴政带我躺赢》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他并不像前任那样只待在官署听汇报,而是首接深入乡里,用自身熟悉的农桑知识检查田亩治理、粮种推广情况。他发现当地推广新式堆肥法不力,便亲自下田示范,用实在的增产效果说服了观望的农人,使得新政得以顺利推行,百姓交口称赞。
甚至在咸阳的中央官署,变化也在发生。几位被分配到少府、治粟内史下属衙门的秀才,他们对数字敏感,做事条理清晰,很快便将在科举中学到的律法应用、文书规范带入日常工作中。他们起草的公文格式标准、数据准确、条理清晰,大大提高了办事效率,让那些习惯了敷衍拖拉的老吏叫苦不迭,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跟着加快节奏。
这些新官,或许缺乏官场经验,有时显得愣头青,甚至因过于较真而得罪人。但他们身上普遍带着一股共同的“气象”:充满干劲,廉洁自律(深知机会来之不易),做事认真,敢于触碰积弊。他们就像一股股清新的空气,注入原本有些沉闷、固化的官僚体系之中。
当然,并非一切顺利。他们也会遭遇阳奉阴违的老吏刁难,会被地方豪强暗中使绊子,会因不谙熟官场潜规则而碰壁。但背后有“科举出身”这块金字招牌,有朝廷正在大力推行新政的背景,更有皇帝那双注视着他们的眼睛,使得大多数暗地里的阻力不敢过于放肆。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示范效应。各地那些仍在苦读、准备参加下一轮郡试的士子们,通过各种渠道听闻这些“前辈”的事迹,更是备受鼓舞,看到了清晰的奋斗方向。
【A世界】的天幕,偶尔会闪过B世界这些新官赴任、埋头公务、甚至与老吏据理力争的画面。另一个世界的寒门小吏看得心潮澎湃,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可能的自己,而那些庸碌的官员则感到脊背发凉。
章台宫内,嬴政和赢元嫚定期阅读着由萧何汇总整理的、关于新官履职情况的简报。 “父皇你看,”赢元嫚指着一份报告,“云阳郡这位秀才县尉,到任半月,便厘清了积压三年的盗窃案卷,抓捕了数名惯犯,郡守特地上书表其功。” 嬴政微微颔首,眼中露出满意之色:“虽略显急躁,却肯做事,能做事。比那些只会唯唯诺诺、明哲保身的蠹虫强过百倍。”
李斯也道:“陛下,新官锐气可用。然也需加以引导约束,避免其不知变通,西处树敌。臣己命萧何着手制定更详细的考功课吏法度,并计划定期召集新官训示,使其既保持干劲,又通晓为官之道。” “准。”嬴政道,“此事由你与萧何全力督办。要让他们知道,朕要的不仅是能吏,更是循吏。”
新政的血液,己然输入帝国的血管。虽然微弱,却蓬勃有力,开始带动整个庞大的躯体,焕发出新的活力。一场静悄悄的变革,正在大秦的基层悄然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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