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埠贵缩着脖子，戴着一顶破棉帽，在胡同口来回踱步，冻得鼻涕都快流下来了。
“这鬼天气……”他一边跺脚哈气，一边小声骂骂咧咧。
要不是为了一大爷那五毛钱，打死他也不愿意钻出热被窝。
等了足足半个多钟头，远处才传来卖报小子的吆喝声。
“卖报！卖报！今天的人民报！有大新闻！”
阎埠贵一个激灵，赶紧迎了上去，掏出准备好的零钱。
“来一份！”
他把报纸往怀里一揣，用棉袄护着，生怕被雪打湿了，一路小跑回了家。
“老头子，你可算回来了，冻坏了吧？”
三大妈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棒子面粥从厨房出来。
“快喝口热乎的。什么新闻啊，让一大爷这么上心？”
“我看看。”
阎埠贵搓了搓冻僵的手，小心翼翼地展开报纸，嘴里还念叨着：“还能有啥，肯定是接着说陈世忠那点事儿呗……”
他的目光落在头版头条，那加粗加黑的标题，瞬间让他整个人都定住了。
三大妈看他表情不对，凑了过来。
“念啊，写的什么？”
阎埠贵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陈……陈毅……边境三年，战场……立奇功……”
他的脸色，唰一下，变得比外面的雪还要白。
手里的报纸，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老阎？老阎你怎么了？”三大妈吓了一跳，赶紧扶住他。
阎埠贵一把推开她，也顾不上穿件厚外套，捡起地上的报纸，疯了一样就往外冲。
“坏了！坏了！这回是真坏了！”
他嘴里胡乱喊着，连滚带爬地冲过积雪覆盖的院子，首奔中院易中海家。
“砰！”
易中海家的门，被一股巨力首接撞开。
阎埠贵像一头闯进瓷器店的公牛，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屋里，易中海和一大妈刚起床，正披着衣服准备穿，被这一下吓得魂飞魄散。
“老阎！你疯了！”易中海又惊又怒，“大清早的，不敲门就往里闯，你懂不懂规矩！”
“规矩？还管什么规矩啊！”
阎埠贵哭丧着脸，把那张被他捏得皱巴巴的报纸举到易中海面前，声音都在发颤。
“一大爷！您快看！出大事了！天大的事啊！”
易中海皱着眉，不耐烦地接过报纸。
一大妈也凑了过来。
当他们的目光，落在那个标题上时，两个人的动作，都停滞了。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只有阎埠贵粗重的喘息声。
易中海的目光，从标题，缓缓下移。
文章的内容，像一把把重锤，砸在他的心上。
“原xx部队尖刀连连长，因作战勇猛，指挥得当，火线提拔为营长……后升任团长……”
“在xxx战斗中，身先士卒，孤身一人端掉敌军一个火力点，为大部队打开了通路……”
“曾率领一个加强排，穿插敌后，俘虏敌军少校一名，缴获武器装备无数……”
文章的旁边，还配了一张照片。
虽然有些模糊，但照片上那个穿着军装，眼神锐利，气势逼人的年轻人，不是陈毅又是谁！
照片上的他，胸前挂着几枚闪亮的军功章，英气勃发。
易中海的手，开始抖了。
昨天，他还能用“英雄的爹”和“不肖的儿子”来麻痹自己，可今天呢？
报纸上白纸黑字写着，照片清清楚楚印着。
他们要整死的，不只是一个英雄的儿子。
他本人，就是一个战功赫赫的大英雄！
“中海……”一大妈的声音带着哭腔，脸色惨白，“这……这照片上的人……”
“是他。”
易中海吐出两个字，声音干涩得吓人。
他缓缓地，缓缓地坐回椅子上，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过了许久，他才抬起头，看着失魂落魄的阎埠贵。
“去。”
他的声音沙哑。
“去把二大爷请来。”
“还有……去后院，把老太太也请过来。”
“快去！”
很快，刘海中和聋老太太都被请到了易中海家。
刘海中一进门就咋咋呼呼：“老易，大清早的搞什么名堂，我还想睡个回笼觉呢。”
聋老太太拄着拐杖，由阎埠贵扶着，也是一脸不解：“出什么事了？是不是那陈毅又闹幺蛾子了？”
可当他们看到屋里易中海和阎埠贵那副死了爹娘的表情时，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都坐吧。”易中海指了指凳子。
“老阎，你把报纸上的内容，给二大爷和老太太念念。”
阎埠贵拿起报纸，用一种近乎于念悼词的语调，颤颤巍巍地读了起来。
“……升任团长……身先士卒……俘敌缴获……”
他每念一句，刘海中的脸色就白一分，聋老太太的身体就矮一截。
当阎埠贵读完最后一句时，聋老太太手里的龙头拐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她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嘴里喃喃自语。
“天塌了……天塌了啊……”
“这……这报纸上说的是真的？”刘海中还不死心，指着报纸，声音发虚，“会不会是搞错了？同名同姓？”
“你自己看！”
易中海把报纸往他面前一推，指着那张照片。
“照片！照片在这儿！人民报社敢拿这种事开玩笑吗！”
刘海中伸头一看，当场就蔫了。
那张脸，他化成灰都认得。
“那……那他……他还是会被公审吧？”刘海中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易中海深吸一口气，想说点什么来稳住局面，可话到嘴边，却无比苍白。
“功是功，过是过……他立了功，也不能抹杀他犯的错……”
他说着，连自己都觉得没底气。
“再说了，何雨柱他们几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院里谁不知道？陈毅这事儿……往小了说，是打架斗殴，往大了说……英雄杀几个流氓混混，说不定……说不定老百姓还觉得是替天行道呢！”
这话一出，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屋子里，那股死一般的寂静，压得人喘不过气。
刘海中和阎埠贵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浓得化不开的苦涩和悔恨。
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陈毅是这么一尊大神，别说去招惹他了，就是把他当祖宗供起来都行啊！
现在倒好，人没整死，反倒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
“慌什么！”
易中海猛地一拍桌子，强行打起精神，试图稳住这几个己经快要散架的盟友。
“事情还没到最坏的那一步！”
他瞪着血红的眼睛，扫过众人。
“报纸上只说了他立功，可没说他打死何雨柱那事儿的细节！外头的老百姓知道个屁！”
“他们只知道一个英雄打死了人，可不知道何雨柱那几个小王八蛋是怎么上门挑衅的！”
“再说了，军队那边到现在都没放人，说明什么？说明这事儿还有的谈！他们内部肯定也有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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