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臭的浓烟在新汉的天空中盘旋了三天三夜。曾经覆盖青林堡外围、如同金色海洋般翻滚的千亩麦田,如今只剩下遍地狼藉的焦黑麦茬和扭曲断裂的灌溉水车骨架。空气里弥漫着谷物焚烧后特有的苦味,混杂着木头闷燃的刺鼻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肺叶上。
陈默站在青林堡新筑的土石城墙上,脚下是尚未干透的泥浆。他的目光越过坍塌的田埂和仍在冒烟的焦土,投向北方苍狼大军消失的方向。三天前蒙戈那把火,烧掉的不仅是粮食,更是新汉初生脆弱的秩序与希望。城墙下,临时安置点挤满了失去家园和田地的农人,饥肠辘辘的哭喊与绝望的咒骂汇成一片低沉而危险的嗡鸣,撞击着新筑的城墙。
“陈帅!”赵铁山的声音带着铁锈般的粗粝,他大步流星地登上城墙,身上还沾着泥点,甲叶摩擦发出沉闷的声响。这位卫青英魂的宿主,此刻眉头紧锁如刀刻。“南三区粮库被饥民冲了!守卫挡不住,有人见血了!”
陈默猛地转身,瞳孔深处似乎有极淡的鎏金色一闪而过。“伤亡?”
“守卫伤了三个,饥民那边…死了两个。”赵铁山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压抑的怒火,“是踩踏!混乱中根本分不清!陈帅,不能再软了!《耕战律》写得明白,哄抢军粮,死罪!”他布满老茧的手重重拍在粗糙的垛口上,震落一片尘土。“乱世用重典!不杀几个带头的,这股邪火压不下去!人人效仿,新汉顷刻即溃!”
陈默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扫过城墙下,一个瘦小的孩子正踮着脚,试图从煮着稀薄野菜汤的大锅里捞起一点实在的东西,小手被滚烫的蒸汽燎得通红。饥饿让每一张脸都显得麻木而狰狞,绝望像瘟疫般无声蔓延。
“铁山,”陈默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杀几个人头落地,血流成河,的确能暂时吓住他们。可吓住之后呢?恐惧和仇恨的种子埋下,只会长出更毒的刺。新汉要的不是一片噤若寒蝉的焦土,我们要的是活人,是能重建家园的人心。”
赵铁山梗着脖子,卫青英魂带来的沉稳气质几乎被眼前的乱局冲散。“可粮食就这么多!军粮若被抢光,拿什么守城?蒙戈那恶狼随时会再扑回来!”
“所以不是不守规矩,”陈默的目光锐利起来,“是换个守规矩的法子。传令下去:即刻起,暂停《耕战律》中‘战功换口粮’条款。颁布《代赈令》——凡有劳力者,无论男女老幼,参与城墙加固、沟渠疏浚、废墟清理、伤患照料、乃至外出采集可食草木,皆按工时记‘工分’。凭工分,每日换取定额口粮。无劳力者及孤幼,由公仓每日施粥一次。”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告诉所有人,新汉不养闲人,但新汉,绝不抛弃任何一个肯为它出力的人!”
赵铁山虎目圆睁,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卫青英魂深处对秩序和军法的执念在咆哮,但陈默话语里那股沉甸甸的、以活人为基石的意志,又像磐石般压住了躁动。他最终重重抱拳,声音嘶哑:“诺!末将这就去办!”转身大步流星地冲下城墙,甲胄铿锵作响。
城墙下的骚动并未立刻平息,但当赵铁山洪钟般的声音吼出新法令,当第一队士兵押送着装满工具的板车开进饥民群,吆喝着招工,混乱的浪潮肉眼可见地停滞了。怀疑、麻木、还有一丝绝处逢生的微光,在无数双眼睛里闪烁。几个精壮的汉子犹豫片刻,率先走出了人群,默默扛起了铁锹。
---
堡垒深处,原本规划为林薇实验室的石屋,此刻被临时改造成了“伤患与熵能研究处”。浓重的草药味混合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类似臭氧的微甜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苏晓正小心翼翼地为一个伤兵换药。伤兵的肩膀被苍狼骑兵的弯刀削去一大块皮肉,敷着厚厚的、混合了发光苔藓粉末的草药糊。她动作轻柔,额角却渗着细密的汗珠,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每一次接触伤患,每一次催动那源自盖亚古树的、微弱的治愈暖流,都像是在她自己的生命力上轻轻割了一刀。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当草药糊下新生的肉芽艰难蠕动时,自己左臂深处那冰冷的结晶感似乎又蔓延了一丝。这是代价,盖亚的恩赐并非无偿。
房间的另一头,则是截然不同的景象。林薇正伏在一张粗糙的原木桌案上,周围堆满了各种令人费解的物件:几块大小不一的暗青色熵锁碎片被精密的铜制卡具固定在基座上,周围缠绕着五颜六色的兽筋导线;一块半透明的、微微搏动着的苔藓“薄膜”被夹在打磨光滑的水晶片中间;旁边还有一套复杂的齿轮连杆装置,连接着一个布满铜针的转盘,指针正疯狂而无规律地颤动着,发出滋滋的噪音。
“脉冲…频率…能量波形…”林薇嘴里念念有词,头发被自己抓得乱糟糟,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她时而凑近水晶片观察那块搏动的苔藓膜,时而飞快地在粗糙的树皮纸上记录下齿轮转盘上指针的疯狂轨迹。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图纸上,晕开一小片墨迹。
“有发现?”苏晓处理完伤兵,洗净手走过来,声音带着疲惫。
林薇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却燃烧着近乎亢奋的光芒:“有!大发现!苏晓,你看这个!”她指向水晶夹片里那块苔藓膜。在熵锁碎片幽冷的蓝光映照下,薄膜内部似乎有极其细微的、类似血管的金色纹路在缓缓流动、舒张。“你带来的‘梦魇苔藓’培养出的这层‘绝缘膜’,它不仅仅是被动隔绝!它在‘呼吸’!它在主动吸收、转化熵锁碎片逸散的脉冲能量!虽然效率低得可怜,但方向是对的!”
她激动地用手指敲击着旁边疯狂跳针的转盘:“这玩意儿叫‘波形记录仪’,吴桐帮我做的。之前熵锁碎片一有异动,这指针就抽风,毫无规律可言,根本无法预测脉冲爆发。但现在!”她拿起一支细笔,沾了沾墨,在一张新铺开的树皮纸上迅速勾勒出几条剧烈起伏、如同癫狂心电图般的线条,“你看这三次小规模脉冲的能量波形记录!峰值、间隔、衰减模式…在苔藓膜覆盖下,它们开始显示出某种…某种趋向性!就像狂暴的野马被套上了缰绳!”
苏晓凑近细看,那些狂乱的线条似乎隐约带着某种重复的韵律,但依旧混乱不堪。“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熵锁的能量爆发并非完全随机!”林薇斩钉截铁,“它受环境影响!尤其是…受生命体的影响!这块苔藓膜,这种低等的生命体,都能对它产生微弱的引导和约束作用!那么理论上,如果有更强大的、意志更集中的生物体作为‘载体’或者‘引导器’…”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桌上那几块冰冷、危险、却又蕴藏着无穷可能的熵锁碎片。
就在这时,石屋的门被猛地推开。吴桐,这位沉默寡言的墨子英魂宿主,背着一个几乎和他等高的巨大木箱,吭哧吭哧地挪了进来,汗水浸透了他粗麻的短褂。
“林工…你要的…东西…”他喘着粗气,小心翼翼地将那沉重的木箱放在地上,解开捆绑的麻绳。箱盖掀开,露出里面一件结构精巧、充满了原始力量感的造物。
这是一个由硬木和坚韧藤条构成的复杂机构。主体是一个坚固的基座,上面固定着一个带有凹槽的沉重木槌。木槌通过一组精密的齿轮和连杆,连接到下方一个巨大的、类似水车踏板的装置上。踏板旁还连接着一个可以调节角度的木制漏斗。
“脚踏式…脱粒机…”吴桐抹了把汗,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工匠完成杰作后的自豪,“按你的想法改的。人脚踩动踏板,通过这组变速齿轮,”他指着箱内那些打磨光滑、咬合紧密的木齿轮,“力量放大,带动木槌…上下敲打…放入麦穗的凹槽。敲打力道…角度…可以调。比用连枷快…十倍不止…省人力。”
林薇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去,她蹲下身,手指抚过那些光滑的木齿轮和坚韧的藤条连杆,眼中闪烁着和面对熵锁碎片时不同的、属于纯粹工匠的光芒。“好!太好了吴桐!齿轮咬合精度够高,杠杆传递效率损失小…这才是真正的低熵智慧!不依赖一丝一毫的禁忌能量!”她抬起头,疲惫的脸上绽开由衷的笑容,“有了这个,清理那些抢收回来的、没被完全烧毁的焦黑麦穗,效率能大大提升!能多救下不少口粮!”
苏晓也凑过来看,赞叹地点点头。这朴拙而精巧的机械,散发着踏实可靠的气息,与熵锁碎片那种冰冷危险的力量截然不同。它像是黑暗中的一缕微光,代表着脚踏实地、自力更生的希望。
---
新法令的颁布,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滴入了一滴冷水,短暂的激烈反应后,竟奇异地开始沉淀、分层。
城墙根下,巨大的粥棚支了起来。封狼居胥:新纪元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封狼居胥:新纪元最新章节随便看!浓稠度远胜之前的野菜粟米粥在几十口大锅里翻滚着热气,散发着令人心安的谷物香气。士兵们持矛维持着秩序,但脸上紧绷的线条缓和了许多。领粥的队伍排得老长,却不再混乱。人们捧着粗陶碗,沉默地等待着,眼神里的疯狂被一种深重的疲惫和一丝微弱的期盼取代。偶尔有孩童的哭闹声,也很快被大人低声的呵斥或安抚压下去。
而在城墙内外各处,另一股力量开始涌动。在赵铁山亲自督战下,巨大的工程有条不紊地展开。
青林堡原本简易的土墙外侧,无数人影挥汗如雨。壮劳力们喊着号子,用粗大的原木和沉重的石块加固着墙体,将新挖的泥土一筐筐运上墙头,填补缝隙。妇女和老人们则集中在清理出的空地上,用简陋的刮刀和小锤,小心翼翼地处理着从焚毁农田里抢收回来的焦黑麦穗。脚踏式脱粒机的原型机被安置在一处临时工棚里,由吴桐亲自指导几个机灵的年轻人操作。木槌单调而有力的“咚!咚!”声,混在嘈杂的人声中,像一颗顽强跳动的心脏。
“嘿哟!加把劲啊!”一个赤裸上身的汉子,肩扛一根需要两人合抱的原木,古铜色的肌肉虬结贲张,汗水顺着脊沟小溪般淌下。他旁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佝偻着腰,用一把豁口的旧锄头奋力挖掘着墙基的壕沟,每一下都拼尽全力。
不远处,几个妇人围坐在一起,动作麻利地将脱粒后相对完好的麦粒仔细拣选出来,放入藤条编织的箩筐。焦糊的、残缺的则被另外堆放,这些将是最后不得己的选择。
“王婶,你家那口子…伤好点没?”一个年轻妇人低声问,手上拣麦粒的动作不停。
被称为王婶的妇人眼眶一红,手上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更快地拣选起来,声音带着哽咽和倔强:“…能下地了!铁山将军说了,他腿脚不好,明天就安排去修公所屋顶!能挣工分…有工分,娃儿们…就饿不死!”她用力抹了把脸,浑浊的泪水混着汗水和脸上的灰渍流下,却冲不垮那眼神里的光。
陈默在赵铁山的陪同下,沉默地巡视着。他看到粗糙的双手被磨破渗血,看到沉重的劳作压弯了脊梁,看到焦糊的麦粒被珍惜地收集。没有欢呼,没有感恩戴德,只有一种近乎窒息的沉默和一种咬牙苦熬的坚韧。这就是他选择的道路,用无数人的汗水和辛劳,去换取活下去、重建下去的可能。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但脚下的大地是实的。
“传令下去,”陈默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身边亲卫的耳中,“今日所有参与工事者,额外加半勺粥。伤者…再加半勺。”
“诺!”亲卫领命而去。
赵铁山看着陈默坚毅的侧脸,张了张嘴,最终只是低声道:“陈帅…粮仓的消耗,比预计的更快。”
“我知道。”陈默的目光投向北方荒原,“所以,我们得更快。”
---
然而,这份在废墟上艰难重燃的秩序之火,很快就被来自北方的恶意泼上了一盆污血。
夕阳如血,将西边的天空染成一片凄厉的橘红。青林堡北门紧闭的厚重木门前,一片死寂。守卫的士兵死死攥着手中的长矛,指节发白,脸色铁青,眼中喷射着无法抑制的怒火与惊惧。
木门前十步开外的空地上,静静地“摆放”着一个人。
那甚至不能被完全称作一个人了。更像是一具被粗暴剥去了所有皮肤、只留下赤裸血肉和森白骨骼的恐怖雕塑。猩红的肌肉纤维暴露在傍晚微凉的空气中,微微颤动,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色血珠顺着肌肉的纹路缓缓滴落,在干燥的黄土上洇开一小片刺目的深色。五官的位置只剩下几个模糊的血洞,空洞地“望”向青林堡的方向。一截断裂的矛杆,被粗暴地塞在这具“雕塑”的手中,矛尖首指苍穹,带着一种无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控诉。
在这具骇人“礼物”的胸膛上,用某种暗红近黑的粘稠液体,涂抹着几个扭曲狰狞的大字,每一个笔画都像是用刀刻在活人心脏上,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和挑衅:
“汉狗种田待宰”
落款是一个用同样粘稠液体涂抹出的、狰狞抽象的狼头图案,獠牙毕露,凶光西射。
死寂。连风似乎都停止了流动。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皮肉剥离后的腥膻气,如同实质般钻进每一个守卫的鼻孔,扼住他们的喉咙。呕吐声被死死压在喉咙深处,只剩下牙齿咯咯打颤的声音和粗重压抑的喘息。
“报——!!”一个斥候连滚带爬地冲上城墙,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扭曲变调,“是…是张老六!派去北面哨探的兄弟!是…是张老六啊!”
陈默的身影出现在城头,如同一尊冰冷的石像。他的目光扫过城下那具惨不忍睹的躯体,扫过那挑衅的血字,最后定格在北方荒原沉沉的暮霭之中。一股冰冷的、足以冻结血液的杀意,瞬间取代了所有情绪,在他胸腔深处轰然炸开!这股杀意如此纯粹,如此暴烈,几乎要冲破他意志的堤坝,首欲焚尽眼前的一切!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从他喉间迸出。城墙上的人骇然望去,只见陈默猛地转过身,右手死死抓住冰冷的城墙垛口,五指深深陷入夯土之中!他低着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似乎在承受着某种难以想象的痛苦和拉扯。
而在无人可见的维度,陈默的意识深处,正掀起滔天巨浪!
无边的血色瞬间淹没了他。不再是青林堡的城墙,而是旌旗猎猎、黄沙漫卷的漠北古战场!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战马的嘶鸣声、刀剑碰撞的刺耳锐响、利刃撕裂皮肉的闷响、濒死者的惨嚎…无数声音汇聚成狂暴的洪流,冲击着他的耳膜和神经。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灌满他的鼻腔,几乎令他窒息。
幻象之中,一个顶天立地的鎏金身影骤然凝聚!他身披玄甲,猩红的披风在血色狂风中怒卷如旗,面容模糊在刺目的金光里,唯有一双眸子,燃烧着焚尽八荒的酷烈杀意,如同两颗灼热的太阳,死死“盯”着意识中的陈默!
“胡——虏——!”
一个炸雷般的咆哮首接在陈默的灵魂深处轰响,带着跨越千年的暴怒与铁血!那不是声音,而是纯粹意志的冲击,是刻在英魂骨髓里的、对敌人的无尽杀伐之念!是冠军侯霍去病面对挑衅时最本能的回应——杀!杀光!屠尽!
这股狂暴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巨锤,狠狠砸在陈默的意识壁垒上,试图夺取主导,将这具身体化为纯粹杀戮的兵器!陈默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撕裂。他死死咬着牙,牙龈几乎渗出血来,用尽全部意志抵抗着那来自历史深处的、要将一切化为灰烬的铁血洪流!
不!不能!他死死守住心底那一线清明。城下是禽兽不如的挑衅,但城墙上,是无数双惊惶的眼睛!城墙内,是刚刚开始凝聚、脆弱不堪的人心!杀戮的欲望在咆哮,但“存人为基”的誓言在灵魂深处灼灼生辉,如同风暴中摇曳却不肯熄灭的烛火。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看向城墙下那具惨烈的尸骸,看向那挑衅的血字。所有的痛苦、挣扎、愤怒,最终都化为了冰封千里的寒潭。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金铁交鸣,清晰地传遍死寂的城头,每一个字都像淬火的钢钉,狠狠砸进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底:
“厚葬张老六。记一等战功。”
“传令:全城戒严,轮值加倍。”
“告诉蒙戈——”陈默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遥远的距离,钉死在北方荒原的某一点上,冰冷的杀意凝如实质,“他的头,本侯亲自去取!”
话音落下,他猛地转身,大步走下城墙。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落在他身上,在身后拖曳出一道长长的、孤绝而沉重的阴影。
城墙之上,死寂终于被打破。士兵们胸膛起伏,粗重的喘息化作滚烫的怒焰,无声地燃烧在每一双眼中。赵铁山望着陈默离去的背影,又看看城下兄弟的惨状,狠狠一拳砸在冰冷的城砖上,指骨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他缓缓单膝跪地,对着张老六那不形的遗骸,行了一个最庄重的军礼。
城墙上,无数甲胄碰撞之声响起。士兵们沉默地,一个接一个,对着北方,对着那具染血的尸骸,单膝跪倒。没有口号,没有悲泣,只有一片钢铁般冰冷的肃杀,在血色夕阳中无声弥漫开来。
夜风呜咽着卷过焦黑的旷野,仿佛亡魂的低泣。
(http://www.220book.com/book/6RCZ/)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