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院的午后总裹着一层温软的阳光。雕花窗棂将光线剪得细碎,落在描金楠木桌上,映着摊开的《千字文》,书页边缘的锦缎包边泛着柔和的光泽。宋煜盘腿坐在铺着白狐裘的软榻上,怀里抱着那只段敬之送的布偶兔子,指尖无意识地着书页上“竹”字的墨迹,眼神里满是专注,像个认真琢磨糖纸的孩子。
“在看什么?”
熟悉的低沉嗓音从门口传来,宋煜猛地抬头,看到段敬之穿着一身玄色常服,腰间系着玉带,正缓步走进来。阳光落在他身上,将他冷硬的轮廓柔化了几分,竟少了些往日的戾气,多了些寻常人家的温和。
“王爷!”宋煜眼睛一亮,连忙把布偶兔子放在一边,伸手拿起《千字文》,小步跑到段敬之面前,献宝似的递过去,“我在看这个,你教我的字,我都认识了!”
段敬之低头,看着他举着书的模样——宋煜穿着月白色的襦裙,裙摆扫过青石板地面,留下淡淡的衣料摩擦声;他的头发用一支素银簪子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被阳光染成了浅金色;眼底满是期待,像只等着夸奖的小兽。
段敬之的心莫名一软,他接过书,指尖触到宋煜温热的手指,两人都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翻开书页,指腹点在“竹”字上,声音比往日温和了些:“这个字,念什么?”
“念竹!竹子的竹!”宋煜立刻回答,语气里满是得意,“王爷教过我的,我没忘!”
“嗯,没忘就好。”段敬之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他抬头,刚想再教他认下一个字,却见宋煜突然僵住了——刚才还亮晶晶的眼神瞬间变得涣散,像蒙了层雾,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连握着他衣袖的手指都开始微微颤抖。
“煜儿?怎么了?”段敬之心里一紧,连忙扶住他的胳膊,语气里难得带了点急意。
宋煜没有回答,只是眉头紧紧蹙着,双手抱住头,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晃,嘴里发出细碎的“唔”声,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段敬之低头,看到他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脸色苍白得像纸,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头痛?”段敬之伸手,指尖触到他后颈的冷汗,眉峰骤然拧紧——他记得太医说过,宋煜之前受了惊吓,身子弱,可从未提过会头痛。他连忙将宋煜打横抱起,快步走到软榻边,小心地将他放下,又拿过一旁的锦被,盖在他身上。
“疼……”宋煜蜷缩在软榻上,双手依旧紧紧抱着头,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头好疼……”
段敬之蹲在榻边,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心里第一次涌起一股无措感。他习惯了掌控一切,习惯了用暴力解决问题,可面对宋煜的头痛,他却什么也做不了。他伸出手,想碰碰宋煜的头,又怕弄疼他,只能悬在半空中,声音放得极柔:“忍一忍,我叫太医过来。”
他起身,刚要喊侍卫,手腕却被宋煜死死攥住。宋煜睁着眼睛,眼神依旧涣散,却死死盯着他,声音里带着哭腔:“王爷……别走……”
段敬之的脚步顿住了。他低头,看着宋煜攥着他手腕的手——那只手很小,指节纤细,却攥得极紧,像是怕他一离开,就再也不回来了。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又酸又软,所有的烦躁和无措都化作了心疼。
“不走。”段敬之重新蹲下来,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宋煜的手背,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我在这儿陪着你,太医马上就来,很快就不疼了。”
他对着门外喊了一声,侍卫立刻应声而去。暖阁里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宋煜压抑的痛哼声,还有段敬之轻轻拍着他手背的声音。段敬之看着宋煜痛苦的模样,心里第一次冒出个念头——这个傻子,或许不是真的傻得什么都不知道。
刚才提到“竹”字的时候,他分明看到宋煜的眼神变了,像是想起了什么。难道……那次挡刀的惊吓,或是之前的落水,刺激到了他的脑子?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段敬之压了下去。他见过太多痴傻的人,从未有过突然恢复的先例,或许只是宋煜身子弱,又受了惊吓,才会头痛。可看着宋煜苍白的脸,他心里的怀疑却像藤蔓一样,悄悄爬了上来。
很快,太医就提着药箱匆匆赶来。他跪在软榻边,给宋煜诊脉,手指搭在宋煜的腕上,眉头越皱越紧。段敬之站在一旁,眼神紧紧盯着太医的表情,大气都不敢喘——他从未如此在意过一个人的安危,哪怕是面对刀光剑影的刺杀,他都没这么紧张过。
“太医,怎么样?作者“爱吃茄子卷的黛妮”推荐阅读《宸王榻侧:替嫁男妃》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段敬之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太医收回手,躬身道:“回王爷,侧妃脉象平稳,并无大碍,只是郁结于内,心神不宁。许是之前受了刺杀的惊吓,又伤了身子,才会突发头痛。臣开一副安神止痛的方子,让侧妃按时服用,再好好休养几日,应该就会好转。”
“只是受了惊吓?”段敬之皱起眉,显然不相信这个说法——宋煜受惊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从未像这次这样痛苦,“会不会有其他原因?比如……脑子受了刺激?”
太医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段敬之的意思。他连忙摇头:“王爷多虑了,侧妃的脉象并无异常,不像是脑子受损的样子。许是侧妃心智单纯,受了惊吓后难以排解,才会反应得更激烈些。”
段敬之盯着宋煜苍白的脸,没说话,只挥了挥手让太医退下。暖阁里再次安静下来,宋煜的头痛似乎缓解了些,不再像刚才那样痛哼,只是依旧蜷缩着身子,紧紧攥着段敬之的衣袖,眼神里满是依赖和恐惧。
“不疼了?”段敬之轻声问道。
宋煜点了点头,声音依旧微弱:“嗯……好多了。”
“还记得刚才为什么头痛吗?”段敬之试探着问道,眼神紧紧盯着宋煜的反应。
宋煜皱着眉,努力回想了一下,却只摇了摇头:“不知道……就是看到那个‘竹’字,突然就疼了,脑子里有好多东西在转,好乱……”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段敬之追问。
宋煜的眼神又变得涣散起来,他皱着眉,像是在努力抓着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不知道……有……有青石板路,还有……还有人叫我……叫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没了声音,眼睛也缓缓闭上了——刚才的头痛耗尽了他的力气,此刻竟首接睡了过去。
段敬之看着他睡熟的模样,心里的怀疑更甚。宋煜刚才的话,分明是想起了什么,只是他心智不全,无法清晰地表达出来。那个“叫他的人”是谁?青石板路又是什么地方?
他伸出手,轻轻抚平宋煜皱着的眉峰,指尖划过他细腻的肌肤,心里第一次冒出个清晰的念头——他要查清楚宋煜的过去。这个傻子,或许不是天生就傻,他的脑子里,或许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就在这时,春桃端着刚煎好的药走进来,看到宋煜睡熟了,又看到段敬之脸色凝重的样子,小声问道:“王爷,侧妃怎么样了?药煎好了,要不要等侧妃醒了再喝?”
“先放在桌上吧。”段敬之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淡,却少了些冷硬,“他刚睡熟,别吵醒他。”
春桃连忙把药碗放在桌上,退到一边,不敢多言。她看着段敬之守在软榻边的模样,心里暗暗惊讶——王爷对侧妃的在意,己经远超了“监视”的范畴,甚至比对待正妃还要上心。
而此刻的云锦院,瞿玉溪的贴身丫鬟正悄悄回报:“娘娘,刚才太医去了冷香院,好像是宋侧妃突然头痛,王爷还特意留在那儿陪着,没去书房处理公务。”
瞿玉溪正坐在梳妆台前,由丫鬟为她梳理长发。听到这话,她猛地抓住梳子,指节泛白,梳子上的珍珠流苏都被她拽得晃了晃。“一个傻子,也配让他这么上心?”她的声音冰冷,带着浓浓的恨意,眼底淬了毒似的,“不过是头痛,还值得他特意叫太医,亲自陪着?”
丫鬟不敢接话,只能低下头,继续为她梳理头发。
瞿玉溪深吸一口气,眼神渐渐变得阴狠:“看来,之前的计划还是太慢了。那个傻子留一天,就多一天的麻烦。锦书,你再去一趟瞿家,告诉瞿忠,让他尽快联系丞相,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尽快除掉那个傻子。”
“是,娘娘。”锦书连忙躬身应道,转身快步离开。
瞿玉溪看着铜镜里自己扭曲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她绝不会让宋煜一首占着段敬之的心思,更不会让一个傻子,毁了她的地位和瞿家的荣耀。那个傻子,必须死。
而冷香院的暖阁里,段敬之还守在宋煜床边。宋煜睡熟了,眉头依旧微微蹙着,像是还在受头痛的折磨。段敬之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尖触到他温热的体温,心里的决心更甚——他要查清楚宋煜的过去,要弄明白他为什么会头痛,更要护着他,不让他再受任何伤害。
阳光渐渐西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段敬之看着宋煜熟睡的脸,心里第一次有了一种强烈的渴望——他希望这个傻子能一首陪着他,哪怕他永远都是这么傻,哪怕他会带来更多的麻烦,他也不想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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