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像被揉软的锦缎，斜斜地铺在图书馆三楼的书架间，把一排排医学古籍染成暖金色。桃夭踮着脚，指尖还差几厘米才能碰到最高层那本《心血管疾病诊疗图谱》——书脊泛黄，烫金的书名己经有些磨损，却是她今早特意在图书馆系统里查到的，据说里面记载了几种罕见的心脏病症，或许能帮她解开宋灼华的“秘密”。
“我帮你拿吧。”
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熟悉的暖意。桃夭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感觉身边多了一道身影，紧接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轻松够到了那本古籍。动作间，浅灰色校服的袖口顺势下滑，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阳光恰好落在那片皮肤之上，像撒了一层细碎的金粉。
就在这时，桃夭的呼吸骤然停滞。
她的目光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死死钉在宋灼华的手腕上——那里印着一枚淡粉色的印记，五瓣桃花的形状，轮廓柔和得像用指尖轻轻拓印上去的，颜色是初春刚绽的桃花瓣晕开的浅粉，边缘还泛着极淡的珠光，仿佛下一秒就会化作桃花瓣飘走。
这枚印记……和万年前那个人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脑海里瞬间炸开一道惊雷，无数破碎的画面涌了上来——血色的战场，白衣男子持剑而立，手腕上的桃花印记在火光中格外醒目；桃花林里，他坐在石凳上，她用指尖蘸着桃花汁，在他手腕上画下这枚印记，笑着说“这样你走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他倒下时，胸口渗血，手腕上的印记被血染红，却依旧清晰，像一朵永不凋零的桃花。
“桃夭？你怎么了？”
宋灼华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他拿着古籍，低头看着她，眼里满是疑惑——桃夭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指尖微微颤抖，连握着书页的手都在用力，指节泛出淡淡的青白色，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没……没什么。”
桃夭猛地回过神，连忙移开目光，指尖无意识地着自己的袖口，试图掩饰刚才的失神。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像要撞破肋骨跳出来，耳边全是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图书馆里细微的翻书声，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她怎么会忘了这枚印记？这是她亲手为墨染画的，用自己的桃花灵力凝成，会随着他的心意微微发烫，是他们之间独有的约定。万年来，她无数次在噩梦里看到这枚印记，看到它被鲜血染红，看到它随着那个白衣身影倒下而失去光泽，怎么会认错？
可宋灼华怎么会有这枚印记？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学生，怎么会带着万年前属于墨染的印记？难道……难道他真的是墨染的转世？
这个念头像一团火焰，在她心里瞬间燎原。之前的种种巧合——他喜欢桃花，能闻到她身上的桃花香，对心脏的执着，甚至是新生晚会上她莫名的落泪，此刻都有了答案。可随之而来的还有恐惧——如果他真的是墨染转世，那万年前的悲剧会不会重演？师傅说的“宋灼华命运己定”，是不是指他会像墨染一样，最终走向死亡？
“是不是这本书太重了？”宋灼华见她脸色还是不好，把古籍往自己这边挪了挪，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其实你要是想看，我们可以找管理员帮忙拿，不用这么麻烦的。”
他说着，手腕微微转动，那枚桃花印记在阳光下又晃了晃，像一朵活的桃花，轻轻颤动。桃夭的指尖更凉了，她强迫自己抬起头，看向宋灼华的眼睛——他的眼里没有任何异样，只有纯粹的担忧，显然没意识到这枚“胎记”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不是，我只是……突然觉得有点晕。”桃夭找了个借口，声音轻得像一缕烟，“可能是图书馆里太闷了，有点缺氧。”
“那我们去窗边透透气吧？”宋灼华立刻提议，伸手想扶她，却又在半空顿了顿，似乎怕唐突了她，只是轻轻指了指不远处的窗边座位，“那里有风吹进来，会舒服一点。”
桃夭点点头，跟着他走到窗边。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带着外面香樟树的草木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桃花香——是从她身上散出来的，刚才情绪波动太大，没控制住灵力。宋灼华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说：“果然舒服多了，你闻，外面好像有桃花香，虽然不是花期，却还是很好闻。”
他说着，习惯性地抬手挠了挠头，手腕再次露出，那枚桃花印记在风中似乎微微发烫，桃夭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灵力在轻轻回应，像两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友，在无声地呼应。
“你的……手腕上，怎么会有这个印记？”
桃夭终于还是没忍住，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的目光落在那枚印记上，指尖攥紧了衣角，心里既期待又恐惧——期待他说出和墨染有关的答案，又恐惧这个答案会带来更多的悲剧。
宋灼华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然后笑了，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带着一丝不好意思：“这个啊，是天生的胎记，从小就有。我爸妈说，我出生的时候就有了，淡粉色的桃花形状，他们还说我跟桃花有缘呢。”
“天生的？”桃夭的心跳漏了一拍，眉头微微皱起——她明明记得，这枚印记是她用灵力画的，不是天生的，怎么会变成胎记？难道转世之后，印记也跟着变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对啊，”宋灼华点点头，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碰了碰那枚印记，动作温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珍宝，“我小时候总觉得它会动，有时候发烧或者开心的时候，它会变得更粉一点，我还跟我奶奶说，这是桃花精灵住在我手腕上呢。”
他说得轻松，像在讲一个童年趣事，可桃夭的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会随着情绪变色，会在特殊时候发烫，这明明是她当初用灵力凝成印记时的特性！普通的胎记怎么会有这些变化？这绝对不是巧合，宋灼华一定是墨染的转世，这枚印记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你……家里人有没有说过，这个胎记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桃夭追问，声音压得更低，怕被别人听到。她的指尖微微发麻，脑海里己经开始浮现万年前的画面——墨染带着这枚印记，陪她看桃花，陪她练法术，陪她走过无数个春秋，最后却在战场上，带着这枚印记倒在她面前。
宋灼华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疑惑：“没有啊，就是个普通的胎记而己。不过……”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我有时候做梦，会梦到一片桃花林，林里有个穿粉色衣服的女生，她好像也有一枚这样的印记，在手指上，只是我每次想看清她的脸，梦就醒了。”
轰——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在桃夭的脑海里。穿粉色衣服的女生，手指上的印记——那是她！万年前，她的右手食指上，也有一枚同样的桃花印记，是墨染用他的灵力画的，和他手腕上的成对，是他们的“定情符”！
原来宋灼华也做过这样的梦，原来他的潜意识里，还残留着万年前的记忆！桃夭的眼眶瞬间发热，眼泪差点掉下来——她等了万年，找了万年，终于找到了他，那个让她赎罪，让她牵挂，让她在噩梦里反复看见的人，竟然就在她身边！
“桃夭？你怎么又哭了？”
宋灼华慌了，他看到桃夭的眼眶红了，连忙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到她面前，声音里满是无措：“是不是我说错话了？还是你哪里不舒服？对不起，我不该跟你说这些奇怪的梦的……”
“不是，”桃夭接过纸巾，擦了擦眼角，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只是……觉得这个梦很美好，像真的一样。”
是真的，那不是梦，是他们真实的过去。只是这些话，她现在还不能说——她不知道宋灼华能不能接受自己是转世的事实，不知道师傅会不会阻止，更不知道万年前的悲剧会不会再次发生。她只能把这份激动和委屈压在心里，等着合适的时机，再告诉他一切。
“美好就好。”宋灼华松了口气，挠了挠头，又恢复了之前的温和笑容，“其实我也觉得这个梦很美好，每次醒了都舍不得忘，有时候还会特意去西湖边的桃树林，想看看能不能遇到梦里的场景。”
桃夭看着他的笑容，心里既温暖又酸涩。西湖边的桃树林，是他们万年前经常去的地方，那里有他们种的第一棵桃树，有他们的约定，有他们的回忆。宋灼华现在会去那里，不是巧合，是灵魂深处的记忆在指引他，回到他们曾经的地方。
“以后……你要是想去桃树林，可以叫上我。”桃夭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认真，“我也喜欢桃花，或许我们能一起找到梦里的场景。”
“真的吗？”宋灼华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星星落进了眼底，“那太好了！等周末有空，我们就去好不好？我知道西湖边有一片老桃林，树都有几十年了，春天开花的时候特别好看。”
“好。”桃夭点点头，嘴角终于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这是她万年来，第一次觉得，赎罪和等待，或许都是值得的。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哪怕要面对万年前的悲剧，她也愿意试一试，这一次，她一定要改变命运，再也不让他离开。
夕阳渐渐西沉，把图书馆的窗户染成了橙红色。宋灼华把那本《心血管疾病诊疗图谱》递给桃夭，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两人都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分开，耳朵尖都泛了红。
“这本书你先看，看完了我再看。”宋灼华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好意思。
“谢谢。”桃夭接过书，指尖碰到书脊，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定了定神。她低头看着书，心里却全是那枚桃花印记，还有宋灼华的笑容，以及他们约定好的桃树林。
两人收拾好东西，一起走出图书馆。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宋灼华走在前面，手腕随着步伐轻轻晃动，那枚桃花印记在夕阳下变成了淡红色，像一朵盛开的桃花，落在他的手腕上。桃夭跟在后面，看着那枚印记，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她一定要弄清楚万年前的真相，一定要治好宋灼华的心脏，这一次，她绝不会再失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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