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的夜色渐渐深了，月光像一层薄纱，轻轻覆在“神仙水”店铺的木质门楣上，让那枚挂在门楣下的桃花玉佩泛着淡淡的柔光。店里，沉香木柜台的香气与桃花的清甜交织在一起，空气里满是安宁的气息，可桃夭的心里却像揣了一只乱撞的小鹿，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师傅还站在柜台旁，素色长袍的下摆垂在地板上，随着他轻微的呼吸轻轻晃动。刚才桃夭的撒娇道歉似乎真的缓和了气氛，他眉头间的冷意己经散去，只是眼神里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像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
桃夭站在师傅面前，手指无意识地攥着卫衣的衣角，心里反复纠结着——她该不该跟师傅提起宋灼华？师傅之前己经警告过她“离宋灼华远些”，可她实在太想知道，师傅到底为什么这么排斥宋灼华，又为什么对宋灼华的名字反应那么奇怪。
“师傅，”她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轻轻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我……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师傅抬起头，看向她，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什么事？”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可桃夭还是觉得有些紧张，像小时候做错事，要跟师傅坦白一样。
桃夭深吸一口气，指尖攥得更紧了，连卫衣的衣角都被她攥出了褶皱：“就是……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学弟，宋灼华。”她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师傅的反应，见师傅没什么明显的表情，才继续说下去，“他家里出了点事，爷爷生病了，我送他去了车站，他现在己经到家了，爷爷的情况暂时稳定了。”
她说得很轻，像在汇报一件普通的小事，可心里却紧张得厉害，生怕师傅会突然生气，再说出“别管他”之类的话。
师傅听到“宋灼华”这三个字时，眼神微不可察地变了一下——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有凝重，有无奈，还有一丝桃夭看不懂的悲伤，像湖面突然泛起的涟漪，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转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西湖夜景，月光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他绝世的容颜，却也让他看起来格外遥远。
店里的空气瞬间变得凝滞，只剩下桃夭自己的呼吸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湖水拍岸声。桃夭站在原地，看着师傅的背影，心里越来越慌——师傅的反应太奇怪了，他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像之前那样警告她，只是沉默着，这种沉默比任何严厉的话语都让她不安。
“师傅，你怎么了？”她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急慌，“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还是……还是宋灼华他有什么问题？”
师傅终于转过身，看向她，眼神里的复杂情绪己经散去，只剩下一种淡淡的疲惫。他走到柜台前，拿起柜台上的一个青瓷茶杯，指尖轻轻着杯壁上的花纹，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句话很轻，却像一颗石子，猛地投进了桃夭的心湖，激起了千层浪。她愣住了，看着师傅，眼神里满是困惑：“师傅，你说什么？什么叫‘该来的还是来了’？你指的是宋灼华吗？他到底是谁？你是不是认识他？”
一连串的问题从她嘴里问出来，她太想知道答案了，太想弄清楚宋灼华和师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太想知道师傅一首隐瞒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可师傅却没有回答她的任何一个问题。他放下手里的青瓷茶杯，杯底与柜台碰撞，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在安静的店里格外清晰。他看着桃夭，眼神里带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温柔，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桃夭，有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也不用去问。”
“为什么？”桃夭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师傅，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告诉我，什么都要瞒着我。万年前的事，宋灼华的事，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没告诉过我？”她想起万年来师傅对她的保护，想起师傅教她做人，教她隐藏身份，可也想起师傅阻止她恢复记忆，阻止她靠近宋灼华，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又酸又疼。
师傅看着她委屈的样子，心里也泛起一阵涟漪。他伸出手，想像平时一样摸一摸她的头，可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下，又轻轻收了回去。他知道桃夭的委屈，也知道自己欠桃夭一个真相，可他不能说——有些真相太残酷，有些命运太沉重，他不能让桃夭再卷进去，不能让万年前的悲剧再次上演。
“没有为什么。”他的声音又恢复了平时的平静，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只要记住，离宋灼华远些，做好你自己的事，完成你的赎罪，这就够了。”
“可我的赎罪和宋灼华有什么关系？”桃夭追问，她不明白，自己的万年赎罪，怎么会和宋灼华扯上关系，“师傅，你告诉我，是不是宋灼华就是我要等的最后一位有缘人？是不是只要帮了他，我的赎罪就完成了？”
师傅的身体僵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却还是摇了摇头：“不是。”他没有多说一个字，也没有解释，只是转过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师傅，你别走！”桃夭连忙上前一步，想拉住他的衣袖，却只抓到了一片空荡荡的衣角，“你还没告诉我，‘该来的还是来了’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还没告诉我，宋灼华到底是谁！”
师傅没有回头，只是脚步顿了一下，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便推门而出，消失在夜色里：“等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砰”的一声，店门被风吹得轻轻关上，留下桃夭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店里，手里还攥着那片从师傅衣角上抓下来的布料，心里满是疑惑和委屈。
她走到门口，推开店门，朝着师傅消失的方向望去。夜色里，西湖的湖面泛着粼粼的波光，像撒了一地的碎银，可师傅的身影己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阵清冽的气息，在空气里轻轻回荡，提醒着她刚才师傅确实来过。
桃夭站在门口，风吹得她的黑色长发轻轻晃动，也吹得她的眼睛有些发酸。她不明白师傅为什么不肯告诉她真相，不明白“该来的还是来了”到底指的是什么，更不明白宋灼华和自己的万年赎罪、万年前的悲剧到底有什么关系。
她回到店里，关上门，走到柜台后坐下。指尖轻轻划过柜台表面的那道浅痕，想起万年前墨染无奈又温柔的眼神，又想起宋灼华温和的笑容，想起宋灼华能闻到自己身上的桃花香，想起宋灼华手腕上可能存在的桃花印记，心里的疑惑像一团乱麻，越缠越紧。
她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宋灼华的对话框。屏幕上还停留在她最后发的那句“照顾好自己”，宋灼华没有再回复，不知道是在忙爷爷的事，还是己经休息了。桃夭看着宋灼华的头像，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念头——她不能听师傅的话，不能离宋灼华远些，她一定要弄清楚真相，一定要知道宋灼华和墨染到底有没有关系，一定要知道师傅一首隐瞒的到底是什么。
她关掉对话框，把手机放在柜台上，目光落在柜台下的暗格上。暗格里的第九百九十九坛桃花酒还在泛着微弱的暖光，像一颗跳动的心脏。这坛酒是她万年赎罪的见证，也是她寻找真相的唯一线索——师傅说过，只要完成九百九十九件赎罪之事，找到最后一位有缘人，她就能恢复记忆，知道万年前的真相。
难道宋灼华就是那位有缘人？可师傅为什么说“不是”？
桃夭的心里越来越乱，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月光。月光下的西湖很安静，湖边的柳树垂着枝条，像一个个沉默的守护者。她想起师傅刚才说的“该来的还是来了”，想起师傅眼神里的无奈和悲伤，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宋灼华的出现，不是巧合，而是命运的安排？难道万年前的悲剧，真的要再次上演？
这个念头让她打了个寒颤，她连忙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个可怕的念头从脑海里赶走。她不想相信，也不敢相信，那个温和爱笑、对桃花有特殊执念的宋灼华，会和万年前的悲剧扯上关系。
可师傅的反应，师傅的隐瞒，还有自己对宋灼华的特殊感觉，都像细密的线，把她和宋灼华紧紧缠在一起，也把她和万年前的悲剧紧紧缠在一起。
桃夭靠在窗边，双手抱住自己的胳膊，试图缓解心底的寒意。她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不知道该相信师傅的警告，还是该跟着自己的心意走。
夜色越来越深，店里的沉香木香气和桃花香气也越来越浓。桃夭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月光，心里默默下定决心——不管师傅怎么说，不管未来有什么危险，她都要弄清楚真相，都要找到万年前的答案，都要守护好宋灼华，哪怕会付出再大的代价，她也绝不后悔。
她不知道，此刻在西湖的另一头，师傅正站在一棵老桃树下，看着湖面的波光，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他手里攥着一枚桃花玉佩，那是万年前墨染送给桃夭的，后来被他收了起来。他轻轻着玉佩上的花纹，心里默念着：“墨染，对不起，我不能让桃夭再受伤害，不能让你的悲剧再次上演。”
月光落在师傅的身上，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像一个孤独的守护者，守着万年前的秘密，守着桃夭的命运，也守着那段跨越万年的爱情与悲剧。
而桃夭还在店里，看着窗外的月光，心里满是对未来的期待与恐惧。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将会把她和宋灼华，都卷入一场跨越万年的命运漩涡里，也不知道，师傅口中的“该来的”，很快就会以一种她从未预料到的方式，出现在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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