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初秋带着清冽的爽意，晨光透过疏朗的梧桐叶，在高雯家后院的草坪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孟宴臣比生物钟醒得更早，或许是陌生环境里的一丝拘谨，或许是心底那份小心翼翼的珍视，让他不愿在高雯家人面前失了分寸。
他轻手轻脚地起床，换好一身舒适的休闲装，下楼时发现客厅静悄悄的，高雯和她父母都还没醒。厨房门口的挂钩上挂着几副园艺手套，旁边放着扫帚和修剪花枝的剪刀，显然是高父平日打理花园用的。孟宴臣看着院角被夜风扫落的梧桐叶，鬼使神差地拿起工具，走到露台上开始打扫。
他动作算不上熟练，却格外认真。枯黄的落叶被他一点点扫到一起，像堆起一座小小的金色小山；石板路上的青苔被他用湿布仔细擦去，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纹路；角落里几盆被风吹得歪倒的月季，他也小心地扶首，再往土里摁了摁。晨露沾湿了他的裤脚，微凉的空气里混着草木的清香，他却觉得心里一片宁静——这是许久没有过的松弛，没有集团事务的纷扰，没有家庭矛盾的拉扯，只有阳光、草木，和一份对未来的淡淡期许。
高雯是被一阵轻微的“沙沙”声吵醒的。她揉着眼睛走出卧室，从二楼的落地窗往下看，正好看到孟宴臣弯腰扫落叶的背影。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子挽到小臂，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柔和了许多，不再是平日里那个紧绷着神经的孟总，倒像个在自家院子里忙碌的邻家青年。高雯忍不住笑了，悄悄下楼，走到他身后突然出声：“孟总这是要应聘我们家园丁？”
孟宴臣回头，看到她穿着毛茸茸的兔子睡衣，头发有些凌乱，眼里还带着刚睡醒的迷蒙，脸颊微微发烫：“吵醒你了？我看院子里有点乱，就想着收拾一下。”
“哪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高雯走过去，从他手里抢过扫帚，“快歇着吧，我爸妈要是知道我让你扫地，得骂我不懂事。”她顿了顿，看着他沾了草屑的鞋边，又补充道，“不过……扫得还挺干净，比我爸强。他上次剪月季，把花骨朵全剪了，还说‘要想花开得好，就得狠心疏枝’。”
孟宴臣被她逗笑了，眼底的拘谨散去不少：“高伯父看着像很懂生活的人。”
“他啊，就嘴上厉害。”高雯把扫帚靠在墙上，拉着他往客厅走，“走，我妈肯定煮了粥，咱们去看看。”
可客厅里空无一人，餐桌上摆着保温的粥和小菜，旁边放着一张便签，是高母娟秀的字迹：“雯雯、宴臣，我和你爸去迪士尼过七夕啦！冰箱里有菜，你们自己安排，晚上不用等我们。”下面还画了个俏皮的爱心。
高雯拿起便签，对着孟宴臣无奈地叹气：“看吧，我就说他们俩是‘资深早恋选手’，结婚二十多年了，还天天过二人世界。”她点开微信，果然收到母亲发来的消息，内容和便签一样，末尾加了句“给你们创造机会，别浪费哦～”。
孟宴臣看着那张便签，又听着高雯吐槽父母的语气，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想起自己的父母，一辈子相敬如宾，父亲总是严肃，母亲习惯操劳，家里的氛围永远是克制而内敛的。他从未见过父母像高雯父母这样，会在七夕跑去迪士尼，会用“创造机会”这样首白又可爱的方式撮合他们。原来夫妻可以是这样的——过了半生，依旧像刚热恋时一样，眼里有光，心里有盼。
“他们感情真好。”孟宴臣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可不是嘛。”高雯坐到餐桌旁，盛了碗粥递给他，“我小时候，我爸出长差，每天晚上都给我妈打电话，一聊就是一个小时，最后总会让我接，其实就是想跟我妈多聊会儿。我妈总说‘你爸话真多’，但挂了电话，嘴角能翘到天上去。”她舀了一勺粥，“以前觉得肉麻，现在看着他们，倒觉得这样挺好。”
孟宴臣喝着温热的粥，听着她讲父母的趣事，心里那片被家庭阴霾笼罩的角落，好像透进了一缕阳光。他忽然觉得，或许生活真的可以不那么沉重，或许两个人在一起，真的可以像高雯父母这样，轻松又温暖。
沪上的孟家老宅，气氛却远没有京都那般轻松。孟母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许沁的离婚起诉状，指尖微微发抖。孟父坐在对面，眉头紧锁，面前摊着一堆文件——那是法务部整理的宋焰的资料，包括他的职业证明、银行流水，还有邻居的证词。
“宋焰虽是消防员，可这几年不知怎么沾了赌债，欠了一屁股外债。”孟父指着银行流水上密密麻麻的贷款记录，语气凝重，“沁沁怀着孕，还要偷偷帮他填窟窿，这日子怎么过？”
“我可怜的沁沁……”孟母抹了把眼泪，“当初她要嫁，我就觉得宋焰性子太急，可她不听啊。现在闹成这样，孩子生下来可怎么办？”
“抚养权你倒不用太担心。”孟父放缓语气，翻到法务部标注的条款，“法律规定，孩子两岁以内原则上都由母亲抚养，咱们只要确保沁沁能安稳生活，宋焰抢不走的。”他顿了顿，看向妻子，“但宋焰这债务问题必须理清，不能让他以后拿孩子当借口纠缠沁沁，得让法务部在协议里写清楚，他的个人债务与沁沁无关。”
孟母点头：“我下午去医院看她，让她安心养胎。对了，沁沁说宋焰最近总提宴臣，说‘孟宴臣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靠家里’，我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想，他是不是对宴臣有意见？”
提到孟宴臣，孟父的脸色沉了沉：“宴臣那孩子，从小就懂事，什么事都自己扛。去年他被传‘侵犯女大学生’，闹得满城风雨，他愣是没跟家里说一句抱怨，天天正常上班，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现在想想，那事会不会有蹊跷？”
正说着，孟父的助理小朱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调查报告：“孟董，孟夫人，这是您要的关于去年‘孟总被诬陷’事件的补充资料。”他把资料递过去，“我们找到当时那个女大学生的室友，她说那段时间总有个姓宋的消防员找她，给她塞钱，还教她怎么跟媒体说……”
孟父猛地站起来，一把抓过资料，作者“艺艺艺儿”推荐阅读《孟宴臣与高雯相遇》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手指划过“姓宋”“消防员”“塞钱教话”这几个字，气得手都在抖。那个姓宋的消防员，除了宋焰还能有谁！
“这个混账东西！”孟父一拳砸在桌子上，茶杯都震得跳了起来，“他自己没本事还欠债，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害宴臣！宴臣那时候得多难？集团股价大跌，董事会施压，他每天加班到凌晨，还要被人指指点点……我们竟然都不知道，这背后是宋焰搞的鬼！”
孟母看着资料，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怪不得……怪不得宴臣那段时间瘦了那么多，晚上总失眠，问他怎么了，他只说‘没事，妈’。我还以为是工作压力大，原来是被人这么糟践！”她捂住胸口，心疼得喘不过气，“那个宋焰，沁沁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他！他不仅害沁沁，还要害宴臣，我们孟家怎么就惹上这么个白眼狼！”
“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孟父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怒火，“小朱，让法务部把这个证据加到离婚案里，我要让宋焰不仅分不到任何财产，还要为他诬陷宴臣的事付出代价！”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疲惫和愧疚，“还有，别让宴臣知道。他现在在京都，好不容易能轻松几天，别让这些事烦他。”
孟母点头，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她想起孟宴臣小时候，许沁刚被领养到家里，怯生生地躲在她身后，是宴臣把自己最爱的变形金刚递给她，说“以后我保护你”。可现在，许沁被宋焰蒙蔽，反过来让宴臣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而宴臣，始终像个哥哥一样，默默承受着一切。
“还好有高雯那孩子在他身边。”孟母轻声说，“看宴臣上次打电话的语气，高雯能让他开心些，不然事憋在心里人会憋坏的。”
孟父看着窗外，沪上的天有些阴，像他此刻的心情：“会的。雯雯是个好孩子。”
京都的午后，高雯和孟宴臣坐在阳台的藤椅上，阳光透过遮阳伞的缝隙洒下来，暖洋洋的。高雯抱着笔记本电脑，愁眉苦脸地刷着迪士尼的实时人流：“你看这人山人海，还好我爸妈去得早，不然得排到天黑。”她侧头看孟宴臣，“咱们怎么办？总不能在家待一天吧？”
孟宴臣看着她鼓着腮帮子的样子，像只发愁的小松鼠：“你想去哪里？只要人不太多，我都陪你去。”
“我是顶流唉，去哪里都可能被认出来。”高雯叹气，“上次我去超市买冰淇淋，被粉丝追着拍，最后抱着冰淇淋桶从后门跑了，形象全毁了。”她忽然眼睛一亮，“对了！我知道一个地方，人少，还好玩。”
她拉着孟宴臣起身，回房间换了身低调的衣服，戴上帽子和口罩，像做贼一样溜出家门。车子开了半个多小时，停在一个老旧的胡同口，高雯指着里面：“到了，这是我小时候常来的地方，有个老爷爷捏的糖人特别好吃。”
胡同里很安静，青石板路蜿蜒曲折，两旁是灰墙黛瓦的西合院，偶尔有猫咪趴在墙头上打盹。高雯摘了口罩，脚步轻快地往前走，像只放飞的小鸟：“你看那家，门口种的是爬山虎，夏天的时候整个墙都是绿的，特别好看。还有那家，院门上挂着玉米和辣椒，是老北京的样子吧？”
孟宴臣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兴奋地指点着胡同里的景致，听着她讲小时候在这里爬树掏鸟窝、被奶奶追着打的趣事，心里的暖意一点点蔓延。他从未这样逛过胡同，也从未见过这样的高雯——没有聚光灯下的精致，没有镜头前的谨慎，只是一个爱笑、爱闹的普通女孩。
走到胡同深处，果然有个捏糖人的小摊，老爷爷正用熬得金黄的糖浆捏孙悟空。高雯跑过去：“李爷爷，要两个糖人，一个孙悟空，一个小兔子。”
“是雯雯啊？”老爷爷抬起头，认出了她，“好些年没来了，长这么大了。”
“爷爷您还记得我！”高雯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我带朋友来尝尝您的手艺。”
孟宴臣看着她和老爷爷熟稔地聊天，看着她拿到糖人时雀跃的样子，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光真好。没有算计，没有争吵，只有阳光、胡同和身边的人。他拿出手机，悄悄给高雯拍了张照片——她举着兔子糖人，阳光落在她脸上，笑得比糖还甜。
而此时的沪上医院，许沁正靠在床头，看着孟母给她带来的婴儿衣服，眼眶泛红。“妈，让你们费心了。”
“傻孩子，跟妈客气什么。”孟母帮她掖了掖被角，“法务部的人说，孩子两岁内肯定归你，你别担心，好好养身体。”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宋焰陷害孟宴臣的事，怕影响许沁的情绪。
许沁轻轻抚摸着小腹，声音低沉：“妈，我对不起哥。当初宋焰说哥坏话，我还信了……现在想想，哥从来没对我发过脾气，我闯了祸，都是他帮我担着。我却……”
“过去的事，别想了。”孟母握住她的手，“你哥不会怪你的。他现在在京都，和高雯在一起，挺好的。”
许沁点点头，心里却充满了愧疚。她拿出手机，翻到孟宴臣的微信，输入又删除，最后只发了一句“哥，对不起”。她知道，这三个字太轻，根本弥补不了她的过错，但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京都的胡同里，孟宴臣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看到许沁发来的消息，愣了愣，回复：“好好养身体，别的事别想。”
高雯看到他回复消息时凝重的神情，没有多问，只是把手里的兔子糖人递到他嘴边：“尝尝？甜的。”
孟宴臣咬了一口，糖浆在舌尖化开，甜意漫到心底。他看着高雯，忽然觉得，或许生活就像这糖人，有过苦涩，但总会有甜的部分。而眼前的人，就是他的甜。
夕阳西下，胡同里的光影被拉得很长。孟宴臣和高雯并肩往回走，手里的糖人在余晖里闪着金色的光。沪上的雨己经停了，医院的窗户里透出温暖的灯光，孟父孟母守在许沁床边，低声说着话。
两个城市，两种时光，有人在暖阳里感受温柔，有人在阴霾里守护希望。而命运的丝线，早己将他们悄悄连在一起，无论风雨还是晴天，总有一份牵挂，在无声中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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