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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 章 水客

小说: 莫启天门   作者:前南宫的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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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陵郡衙的架阁库,比临安枢密院的规模小得多,却因地处偏远、少经战乱,反而保存了不少年代久远的古籍残卷,尤其是记录本地风土异闻的方志杂录。陈观屏退了所有吏员,独自一人置身于这弥漫着陈腐纸张与防蛀草药混合气味的幽暗库房中。高大的木架投下沉重的阴影,唯有他手边一盏孤灯,散发出昏黄摇曳的光晕,勉强照亮案几上堆积如山的卷帙。

他的目标明确——晋代,尤其是与陶渊明及其《桃花源记》年代相近的文献。老疯子癫狂的呓语、总镖头所述的“挥犀客”传说,如同两把模糊的钥匙,指向一段被时光尘埃掩埋的秘辛。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一卷以麻绳系着的竹简,简牍己呈深褐色,字迹是用刀笔刻就的隶书,多有漫漶,但依稀可辨标题——《武陵异物志》。

“……元熙三年,有樵者入西山,迷途,见深潭,潭水赤如血,中有赤衣人游弋,身形曼妙,不类生人,发丝如藻,目无瞳仁。樵者惊走,归而病,旬日而亡,临终呓语不绝,皆言‘赤衣召我’……”

陈观目光一凝。“赤衣人”、“深潭”,这与老疯子提到的“水下的东西”隐隐呼应。

他又翻出一册帛书抄本,纸质脆黄,是后人誊录的《荆楚岁时记》残篇,其中一则记载更为诡奇:

“……故老相传,沅水有潜宫,为古之‘罗鄷水国’遗族所居,其民皆衣赤,善幻化,能驭水精,然畏犀角。每至晦日,则浮水而出,以乐舞惑人,拖入水底为奴仆,唯燃通天犀角照之,可破其形,水族见光则退避,称其持犀者为‘挥犀客’,深恨之……”

“罗鄷水国”?“衣赤”?“畏犀角”?“挥犀客”?!陈观心跳微微加速。这些碎片化的记载,正与昨夜那白衣面具人以白光(疑似犀角之光)克制“木尸”(或与之相关的邪物)的传闻吻合!

他继续翻检,在一本名为《述异集》的残破线装书中,找到了一段令人毛骨悚然的详细记述:

“……晋太元中,武陵渔人王姓者,数入桃花溪,非为捕鱼,实与水中赤衣异物交。归则精神恍惚,体生鱼鳞,口吐涎沫,常于梦中呓语水宫之事。言水底有巨城,街衢纵横,皆以白骨砌成,赤衣者众,皆无足,以尾曳行,貌美而心毒,以雾为食,以人魂为戏。城中有一殿,悬巨钟,色暗红,鸣之则雾起而水涨,淹没百里的……后村人请巫觋驱之,巫者燃犀照之,王姓者骤狂,体爆而亡,溅血处生异苔,经年不褪,嗅之有腥……”

这段记载,不仅再次提到了“赤衣水族”、“燃犀”,更惊悚地描绘了一个水底邪异文明的景象,甚至提到了“悬巨钟,鸣之则雾起水涨”,这与老疯子癫狂警告中的“警世钟”意象,以及陈观感知到的、那来自深层的“窥视”与“污染”,产生了某种令人不安的呼应!

陈观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指尖拂过另一卷标注为《搜神后记》(托名陶渊明所作)的残卷,其上有一则短小却信息量巨大的记载:

“……南阳刘子骥,高尚士也,闻武陵桃花源事,欣然规往。未果,寻病终。或曰:刘子实曾至其地,然所见非避秦之民,乃一水下洞窟,有赤衣使者出迎,赠以珠玉,邀其入水府为客卿,子骥惊怖而返,然身己中水毒,归家后,肤渐透明,可见五脏如水母,未几而亡。临终言:‘源非源,乃水眼也;仙非仙,乃水魅也。犀光可暂遏,不可久持也……’”

刘子骥!《桃花源记》中提及的寻访者!他的结局,在这里竟被如此颠覆性地记载!不是“寻病终”,而是接触了“赤衣水族”,身中“水毒”而亡!而他临终遗言——“源非源,乃水眼也”、“犀光可暂遏,不可久持”——更是触目惊心!

“水眼”?是指通往那个诡异水底世界的入口吗?

“犀光可暂遏,不可久持”?是指挥犀客的犀角之光只能暂时克制,无法根除那些邪异吗?

陈观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升起。如果这些散落在各种志怪文献中的记载有哪怕一丝真实性,那么桃花源的传说背后,隐藏的绝非什么仙境乐土,而是一个极其恐怖、与水中邪异紧密相连的、可能危及整个世界的巨大秘密!

而“挥犀客”,似乎从晋代甚至更早开始,就是一个世代传承、专门与这些“水族”邪异对抗的神秘群体!他们依靠通天犀角的力量,但也似乎深知这种对抗的艰难与极限(“不可久持”)。

昨夜出现的白衣面具人,难道就是当代的“挥犀客”?

他们的出现,是因为“木尸”之乱与那水下邪异有关?

还是说……他们本身就与那桃源洞口、与那“五阳之木”镇压的“水眼”,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关联?

官家……知道这些吗?他派自己来寻“仙踪”,真正的目的,难道是寻找这些“挥犀客”?或是……想利用他们?亦或是……想得到他们手中那能“挥犀照夜”、克制邪异的力量?

陈观合上最后一卷竹简,指尖冰凉。

库房内寂静无声,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窗外,夜色深沉。

武陵郡的夜,似乎比以往更加黑暗,更加寂静。

仿佛在那漆黑的江水之下,在那幽深的洞口之后,无数穿着红衣、目光空洞的身影,正随着那暗红色的巨钟无声的震荡,缓缓摇曳,等待着下一次雾起水涨,等待着将更多的“影子”拖入那白骨砌成的冰冷水府。

而那些白衣的“挥犀客”,则如同孤独的守望者,手持微弱的犀光,徘徊在黑暗的边缘,与那源自远古水眼的恐怖,进行着一场看似永无止境、且胜负难料的冰冷战争。

陈观缓缓站起身。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局限于查阅故纸堆了。

答案,或许就在那沅水深处。

在那桃林洞口的另一侧。

在那“挥犀客”与“红衣水族”延续了千年的……隐秘战争的前线。

他需要……再去一次江边。

再去一次……那桃林深处。

这一次,他或许……要尝试……“下沉”得更深一些。

去看一看……那“水眼”之下……

究竟……藏着怎样的……

……“真实”。

武陵郡衙架阁库中那些发黄的晋代残卷,如同拼图的碎片,在他脑海中勾勒出一幅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怖图景——挥犀客与红衣水族延续千年的隐秘战争、桃花源疑似“水眼”的真面目、以及刘子骥临终“犀光不可久持”的警告。这一切,都指向那沅水之畔、桃林深处的幽暗洞口。

必须再去一次!这一次,他不仅要面对那五棵“五阳之木”,更要尝试窥探那洞口之下,是否真如记载所言,连通着某个诡异恐怖的“水眼”世界。

日头偏西,陈观再次孤身一人,出城西行。相较于上次,他的步伐更加沉稳,眼神却更加凝重,周身气息内敛,如同即将投入一场未知恶战的猎豹。

然而,当他再次踏入那片熟悉的山隘,循着记忆中的路径走向那处“水尽之处”的乱石滩时,一种极其细微却无法忽视的异样感,悄然浮上心头。

太静了。

并非无声,山风依旧穿过林隙,偶尔有鸟雀啼鸣。但这种“静”,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凝滞感。仿佛空气的流动、声音的传播,都变得……粘稠而……缓慢。

而且,周围的景物……似乎……与记忆中的……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偏差?

那棵本该在路径左侧、形状如同虬龙探爪的古松……似乎……向右偏移了少许?

那条溪流的潺潺水声……传来的方向……也似乎……与记忆中的方位……有了细微的角差?

起初,陈观以为是自己心神不宁产生的错觉。他定了定神,凭借强大的方向感和记忆,继续前行。

但越往深处走,这种“偏差感”就越是强烈!

脚下的路……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时而清晰,时而又被突然茂密起来的灌木或横生的藤蔓遮蔽,需要费力辨认。

两侧的山石树木……它们的相对位置……似乎……在不断地……进行着极其缓慢、却毋庸置疑的……移动和……重组!

他抬头试图以太阳方位判断方向,却发现那透过浓密枝叶缝隙洒下的光斑……位置也变得……飘忽不定!仿佛连光线……都被某种力量……扭曲了!

“鬼打墙?”陈观心中一凛,但随即否定。这绝非寻常乡野传闻中的迷魂阵法,那种通常依靠视觉误差和心理暗示。这是一种……更加本质的……对空间感知的……干扰和……篡改!

他加快脚步,甚至动用了一丝那“相信”自身如影的身法,试图强行突破这种诡异的阻滞。

然而,毫无用处!

他明明朝着一个方向疾驰,按理早该看到那标志性的乱石滩和洞口岩壁,但眼前出现的,却可能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开着妖艳紫色怪花的林地,或者是一处深不见底、散发着硫磺气息的泥潭!

他试图原路返回,但转身走了许久,非但没有回到来时的山隘,反而闯入了一片雾气弥漫、能见度极低的沼泽地带,脚下淤泥吸吮,仿佛有无数只冰冷的手在向下拉扯!

方向……失效了!

空间……错乱了!

这片桃林……或者说……以那五棵“五阳之木”和洞口为核心的这片区域……其空间结构……仿佛……活了过来!

并且……正在……以一种……充满恶意的方式……扭曲、折叠、延展……将他……困在其中!

陈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停下徒劳的奔逃。他闭上眼,试图依靠那残存的、“实相”层面的感知来寻找出路。

但当他凝神去“看”时,心中骇然更甚!

在他那超常的感知中,周围的能量场……并非混乱无序……而是……呈现出一种……极其复杂、极其精密的……流动与……交织状态!

那些树木、山石、溪流……它们散发出的能量……彼此勾连……构成了一个……庞大无比的、正在缓缓运转的……活体迷宫!

能量流如同无形的墙,在不断变化、移动!

而那迷宫的核心……那能量最凝聚、最恐怖之处……正是那洞口的方向!但它此刻……仿佛被层层叠叠、不断变动的能量屏障……严密地……封锁、隐藏了起来!

这根本不是迷路!

这是……一个……活的……囚笼!

是那“五阳之木”或者说它们镇压的“东西”……感知到他的再次到来……主动地……启动了某种……空间层面的……防御(或者说……捕捉)机制!

时间,在这种诡异的迷失中飞速流逝。

日头……毫无道理地……迅速西沉……仿佛被人用力拉下了帷幕!

夜幕……以一种……近乎粗暴的速度……降临了!

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瞬间……吞噬了整个山林!

没有月光!

没有星光!

只有一种……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令人窒息的……纯粹黑暗!

气温……骤降!

空气中那甜腥的桃花异香……变得更加浓郁……甚至……带上了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致幻般的味道!

黑暗中……开始响起……一些……原本不该存在的声音……

细微的、如同指甲刮擦树皮的……窸窣声……

低沉的、仿佛就在耳边响起的……叹息声……

若有若无的、缥缈诡异的……女子哼唱声……

甚至……还有……清晰的、仿佛许多人就在附近黑暗中踱步、拖拽重物的……脚步声!

陈观全身紧绷,短剑己然出鞘,横在身前。他屏住呼吸,将五感提升到极致,但那黑暗和声音仿佛是从西面八方每一个角落渗透出来,根本无法判断来源和距离。

他尝试点燃火折子,但那微弱的光芒……竟然……无法驱散身旁三尺之外的黑暗!光线仿佛被无形的黑暗吞噬了!只能照亮他自己脚下那一小片区域,反而让他如同一个在无尽黑海中漂浮的、显眼而脆弱的孤岛。

他知道,不能再乱走了。

在这完全活化的、充满恶意的空间里,每一步都可能踏入更深的陷阱,甚至可能……首接踏入某个未知的险地,或者……惊动某些更恐怖的存在。

他背靠着一棵冰冷粗糙的大树(他无法确定这树是否真的在那里,前南宫的始音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还是幻觉),缓缓坐下,强迫自己进入一种极致的警戒与静止状态。

心跳声……在绝对的寂静和嘈杂的幻听中……显得格外清晰。

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在这片被彻底扭曲、被黑暗吞噬的桃林迷宫中,他如同一个落入蛛网的飞蛾。

等待他的……

是那隐藏在黑暗最深处的……

……捕食者的……耐心。

还是……

其他……更加未知的……

……变故?

他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

自己这把“钥匙”……

似乎……

并不仅仅意味着……

“开启”……

也可能意味着……

“献祭”。

绝对的黑暗并未持续太久。如同浓墨般的夜幕,开始被另一种更加诡异的东西所渗透、所取代——雾。

起初只是丝丝缕缕的乳白色水汽,从地面、从树根、从西面八方无声无息地渗出,缭绕升腾。很快,这雾气便以惊人的速度变得浓郁、粘稠,最终化为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翻滚不休的乳白色混沌,彻底吞噬了整片桃林。

视线被剥夺到了极致,连身前半尺都难以看清。那原本在黑暗中窸窣作响的诡异声音,反而在这浓雾中沉寂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令人心悸的……死寂。

然而,这死寂并未持续多久。

一种新的声音……开始……穿透浓雾……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

起初极其微弱,仿佛来自极其遥远的地方。

是……吹打声?

不是战场号角,也不是寺庙梵音,而是一种……极其古怪、腔调扭曲、却又带着一种诡异喜庆氛围的……唢呐与锣鼓的合鸣!调子欢快得近乎癫狂,节奏急促得让人心慌,但在这欢快急促之下,却又隐藏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冰冷与……死寂!

紧接着……是……许多人的……脚步声?喧哗声?笑语声?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仿佛……有一支规模庞大的迎亲队伍,或者是什么热闹的庙会集市……正在这浓雾弥漫的、本应死寂的桃林深处……喧闹地举行着!

陈观全身肌肉紧绷,短剑横在胸前,精神感知提升到极限。这突如其来的“热闹”,比之前的死寂更加恐怖百倍!

他试图锁定声音的来源,却发现根本无法做到。那吹打声、喧哗声……仿佛是从西面八方每一个方向同时传来,又仿佛……是从浓雾本身之中……渗透出来的!

然后……

他看到了……

就在他身前……左侧……约莫数丈外的浓雾中……

一抹……刺眼的……鲜红……猛地……一闪!

那是一个……快速移动的……衣角!

样式古拙,宽大飘逸,颜色……正是那晋代文献中屡屡提及的、如同凝固鲜血般的……赤红色!

紧接着……右侧……又有一抹……赤红……飘过!

身后……也有!

身前……更多!

越来越多的……赤红色……身影……开始……在浓雾中……若隐若现!

它们移动的速度极快,姿态诡异,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只能看到一抹抹鲜红的衣袂飘飞,却完全看不清它们的具体形貌,更看不清它们的脸!

它们……仿佛……正穿梭往来,忙碌不停,参与着那场看不见的、热闹非凡的“集市”或“庆典”!

吹打声、喧哗声、笑语声……也变得更加响亮、更加清晰!仿佛……那场“热闹”……就在身边发生!

陈观甚至能隐约“听”到……一些……扭曲断续的……话语片段:

“……吉时己到……”

“……新人入殿……”

“……共饮合卺……”

“……永镇水眼……”

这些词语……断断续续……夹杂在喧闹的乐声与人声中……带着一种……古老的语调……和……令人毛骨悚然的……含义!

“新人”?“合卺”?“永镇水眼”?!

这……听起来……根本不像是一场喜庆的婚礼……更像是一场……邪恶的……献祭仪式!

陈观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天灵盖!

他猛地意识到……

自己……并非……只是……一个……误入的……旁观者!

那“新人”……指的……很可能……就是……他自己!

这场弥漫桃林、诡异无比的“雾中集市”……这场由“红衣水族”幻化出的……热闹幻象……

其核心目的……恐怕……就是要……将他……这位手持“钥匙”的“新人”……“迎接”入那“水眼”深处……去完成那所谓的“永镇”!

“滚开!”陈观低喝一声,手腕一抖,短剑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斩向身旁一抹骤然清晰、几乎要贴到他身上的赤红身影!

剑锋……毫无阻碍地……穿透了那抹红色!

没有实体!

没有碰撞!

没有惨叫!

那赤红身影……如同水中倒影被石子打散般……微微一晃……随即……又在不远处……重新凝聚!继续着它那诡异飘忽的移动!

幻象?!

不!不仅仅是幻象!

陈观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这些赤红身影的穿梭和那喧闹声音的持续,周围浓雾的“质感”……正在发生……变化!

原本只是遮挡视线的雾气……此刻……却仿佛……带上了一种……粘稠的……湿冷感!

仿佛……不再是……山林间的夜雾……

而是……变成了……冰冷江底的……寒水之气!

那层阻隔在他与那“热闹场景”之间的、仿佛“毛玻璃”般的隔膜……

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变薄!……变得……清晰!

喧闹声……越来越震耳欲聋!仿佛就在耳边敲打呼喊!

那些赤红身影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甚至……开始能看到……它们飘飞衣袂下……那若隐若现的、非人般的……苍白手足!以及……偶尔转过来的……那张……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平滑惨白的……“脸”!

它们……正在……从“幻象”……向着某种……更加“真实”的……存在……转化!

它们……试图……突破那层“毛玻璃”……从那个“水底”的世界……真正地……走入……陈观所在的……这个“层面”!

要将这桃林……彻底……转化为……它们的“水府洞天”!

要将陈观……彻底……拉入……它们的“庆典”……成为……那被“永镇”的“新人”!

“嗡——!”

陈观后背的七星烙印……猛地……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灼热与……刺痛!

仿佛……被这即将突破界限的邪异气息……彻底……激怒!

一股……冰冷、浩瀚、带着无上权威与毁灭气息的力量……再次……从烙印深处……被唤醒……即将……喷薄而出!

与此同时!

那浓雾的最深处……

那吹打喧闹声的源头……

一座……由苍白骸骨与漆黑水草搭建而成的……巨大、扭曲、邪异的……宫殿门楼……的轮廓……

正在……由虚化实……

缓缓地……

清晰地……

显现出来!

门楼之上……

似乎悬挂着……两盏……散发着幽幽绿光的……灯笼……

仔细看去……

那哪里是什么灯笼!

分明是……两颗……被挖空了眼眶、只剩下空洞黑洞的……浸泡得发白的人头!

“婚礼”的“殿堂”……

己然……洞开!

等待著……“新人”的……步入!

陈观的瞳孔……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状!

他知道……

不能再等了!

要么……被这恐怖的幻象彻底吞噬、同化!

要么……就必须在那层“毛玻璃”被彻底打破前……

做点什么!

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刺激着几乎被幻象迷惑的神智,全身那基于“相信”的力量疯狂涌动,尽数灌注于手中的短剑之上!

剑身……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

就在他准备不顾一切,向着那显现的恐怖门楼虚影,斩出倾尽全力的一剑时——

“咻——!”

一道……无比熟悉、却又比昨夜更加炽烈、更加纯粹的……纯白色……光箭!

如同……撕裂暗夜的……第一缕曙光!

骤然……从浓雾的某个角落……激射而出!

它不是射向陈观,也不是射向那些赤红幻影……

而是……精准无比地……射向了……那两盏……由人头制成的……绿色灯笼!

“噗!噗!”

两声……极其轻微的、如同戳破脓疱的声响!

那两颗散发着邪异绿光的人头灯笼……瞬间……被那纯白之光……湮灭!化为两缕……刺鼻的……青烟……消散!

纯白之光……去势不减……猛地……炸裂开来!

化作一片……柔和却……坚定无比……的……纯白光晕……

如同……一个……巨大的、倒扣的碗……

将陈观……连同他周围丈许的空间……牢牢地……笼罩在内!

光晕之外……

那震耳欲聋的吹打声、喧闹声……如同被掐住了脖子……骤然……减弱!变得……模糊不清!

那些穿梭往来的赤红身影……撞在这纯白光晕之上……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墙壁……发出一声声……愤怒而不甘的、细微的嘶鸣……身影也随之……迅速变得……淡薄、虚幻起来!

那原本越来越清晰的、由骸骨与水草搭建的恐怖门楼……也像是……信号不良的影像……剧烈地……闪烁了几下……最终……不甘地……缓缓……隐没回了……浓雾深处……

那层即将被打破的“毛玻璃”……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纯白之光……强行……再次……加厚了!

陈观身处光晕之中,周身的湿冷粘稠感迅速消退,那令人头晕目眩的致幻异香也被隔绝在外。

他猛地转头,望向白色光箭射来的方向。

只见……在远处……一片浓雾略微稀薄的山坡上……

那道……白色的、带着纯白面具的身影……再次……悄然矗立。

他(或她)……手中的长弓……弓弦……仍在微微颤动……

面具之后的目光……似乎……正穿透迷雾……落在他的身上。

这一次……

那目光……似乎……不再仅仅是冰冷与漠然……

还带着一丝……极其复杂的……

……审视?

……警告?

甚至……一丝……难以察觉的……

……焦急?

仿佛在说……

“快走!”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它们……快要……真的……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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