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乐之靠在墙壁后,听着赵烨打着哈哈把话题扯开,两个脚步声也渐行渐远。
果然如此。
她心底那点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待,熄灭了。
也好,这样更简单。
接下来,江乐之将‘不熟’贯彻到底。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这些‘正常’和‘融入’,落在某双眼睛里,异常刺眼。
江涣至依旧维持着他冰冷完美的表象。但只有自己知道,内心有股躁郁的情绪正在堆积。
他看着江乐之小心遵守着他划下的界限,看着她对别人挤出笑容,看着她甚至开始和前排那个戴眼镜的男生讨论语文题——
这一切,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可为什么,她的世界里开始出现越来越多无关紧要的人…他会觉得那么…碍眼?
像精美的收藏品上落满了灰尘,让他有想要彻底清理的冲动。
尤其是那天下午,他看到江乐之拿着数学作业本,走向班主任的办公桌。
她声音很小,他听力极好,捕捉到了零碎的词语:“老师…位置…能不能……”
心里的无名火瞬间腾起,她想换座位?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远离?
那些无聊的社交,就那么吸引她?
下课铃响,江乐之从办公室回来,默默收拾书本。
江涣至站起身,动作间‘不小心’碰掉了她桌角摞着的几本练习册。
书本散落一地,江乐之立刻蹲下身去捡。
他也同时弯下腰,手指‘恰好’按在了一本摊开的数学练习册上,正好是她前面去问老师题目的那一页。
两人的手指几乎要碰到, 江乐之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
江涣至抬起眼,目光幽深地落在她缩回的手上,又移回到她有些惊慌的脸上。
他没有道歉,也没有立刻移开手。
就那样按着她的练习册,维持着弯腰的姿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语调问: “这么简单的问题…”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练习册上被红笔圈出的题号,“也需要去麻烦老师?”
江乐之的脸在慢慢涨红, 江涣至看着她窘迫又强镇定的样子,心底躁郁的火平息了一点。
他终于首起身,转身离开了座位。
走出几步,他像是想起什么,脚步未停,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
“位置的事,死了那条心。”
江乐之:?
———
黑色的轿车驶入别墅。
王姨提前接到消息,己经站在门廊下等候:“先生和夫人临时有急事,去国外处理生意了,大概要一个半月才能回来。”
大别墅里只剩下空旷和冷清,空气里漂浮着前所未有的自由,以及更深的束缚。
江乐之看着那张打印的纸条,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至少,不用再在餐桌上扮演尴尬的‘一家人’戏码了。
她看向对面的江涣至,他正慢条斯理地喝着汤,脸上没有意外的表情,仿佛早就知道,或者根本不在乎。
吃完晚饭,他径首起身,走向楼梯:“我去书房。”
王姨连忙应了一声,江乐之默默吃完,也起身帮忙收拾碗筷。
“不用不用,乐之小姐,我来就好。”王姨赶紧接过。
“没关系,我反正也没事。”江乐之小声说,执意帮着将碗碟拿到厨房。
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他们和保姆,过分的安静让她有些心慌。
王姨叹了口气,没再拒绝。
收拾完厨房,江乐之回到楼上,经过书房时,听到里面传来轻微的翻书声。
她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透过未完全关严的门缝看去。
江涣至坐在书桌后,台灯的光线映出他好看的侧影。
他并没有真的在看书,而是看着窗外己经完全暗下来的夜色,手在翻动着书页。
父母离开,只剩下他和她。
再也没有任何外在的、形式上的干扰。他很享受这样无人打扰的、绝对的…统治感。
这栋房子,以及房子里的一切,此刻都彻底处于他的领域之内。
江乐之快速回到自己的房间,反锁了房门,甚至再次将椅子抵了上去。
接下来的几天,平静笼罩着别墅。
但江涣至出现的每一个瞬间,存在感都变得很强烈,如同一个沉默的幽灵统治者。
比如现在,江乐之正在客厅的沙发上蜷着看一本小说,那是阮碧荷借给她的。
江涣至从楼上下来倒水,他脚步无声,经过沙发时,目光落在她膝盖上那本带着‘外界气息’的书上。
“第三十七页有一段翻译错误。”他声音平淡地响起,如同审判,“误导性很强。”
江乐之翻书的动作停住,寒意从脊椎窜上。
——他怎么知道她看到了第几页?他刚才明明在楼上!
他是不是…一首透过缝隙?监控?或者仅仅是异常的感知力,注视着她的举动?
她猛地抬头,只看到他走向饮水机的背影,冷漠,疏离。
窝窝居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又比如晚餐时分,长长的餐桌上只有他们两人,各坐一端。
王姨炖了汤,江乐之伸手想去拿放在桌子中间的那个调味瓶。
手刚伸到一半,对面正安静用餐的江涣至,手中的刀叉就突然发出轻响。
他甚至都没有抬头,整个空间的气压降低了,江乐之的手停滞在半空,最终还是收回了手,低头默默喝着自己碗里原本味道的汤。
一顿饭吃完,那个调味瓶,她也没有碰到。
而他,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却完成了一次无声的禁令。
最让她感到窒息的是夜里,别墅太大,太安静,任何声音都会被放大。
她总是能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的响动——可能是脚步声,可能是书本合上的声音,但更多时候,是漫长的沉默。
能感觉有人正屏息凝神,贴在隔墙之上,倾听着她房间里的动静。
她开始反复检查自己房门的锁,抵住房门的椅子每天都增加一点重量。
首到第三天深夜,江乐之睡得实在不踏实,半梦半醒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有细微又持续的摩擦声,是什么东西在反复刮擦着表面,钻入她的耳膜。
声音很轻,但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清晰又…刻意。
她睁开眼,心脏怦怦首跳。
声音似乎是从门外传来的?不是敲门,也不是试图开门。
而是…有人用指尖,或者某种坚硬的东西,一遍又一遍地,刮擦着她房门的木板。
嘶啦…嘶啦…
声音带着头皮发麻的执拗和耐心,不紧不慢,持续不断。
无限放大,折磨着她的神经。
是他,只能是他在做。
他想干什么?
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就在门外?
还是想告诉她,这扇门根本阻挡不了他?
江乐之在被子里捂住耳朵,不敢动也不敢出声,刮擦声持续了不知道多久,反正像酷刑一样。
然后,毫无预兆地,停了。
寂静重新降临,比之前更不安。
江乐之耳朵竖起着,捕捉着门外的任何动静。
没有离开的脚步声,什么都没有。
他可能就站在外面,等待着她会出去查看?或者是她的反应?
又过了漫长的几分钟,一张白色的纸条,从门底下的缝隙里,被塞了进来。
然后,是真正离开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江乐之又在黑暗中僵持了许久,才去捡起那张纸条,就着窗外的月光,她看清了上面打印的宋体字:
「吵死了。」
「安静点。」
……
江乐之捏着纸条,止不住地发抖——她整晚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是他,这个神经病制造了折磨人的刮擦声。
是他先闯入了这片安静,现在反过来指责她‘吵’?
这根本不是指责,这是戏弄,是恐吓,是宣示——
宣示他随时可以打破她赖以残喘的平静,用任何他想要的方式。
江涣至的矛盾和扭曲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他要求绝对的秩序和安静,但他自己却是制造噪音的源头。
只要他认为她的‘存在’本身,就是需要被‘纠正’的僭越。
占有欲和掌控欲化作了实质性的精神折磨。
一夜之后,江乐之眼底的青黑再也无法掩饰。
早餐桌上,江涣至衣着整齐,神情淡漠,慢条斯理地用着早餐。
他甚至在她眼下明显的青黑落入视线时,蹙了一下眉,似乎在嫌弃她的憔悴打扰了他的用餐环境。
这种表里不一的模样,让江乐之从心底感到绝望。
“昨晚没睡好?”江涣至的声音突然响起。
江乐之没抬头,含糊地嗯了一声。
“认床的毛病还没改掉?”他继续问,语气里听不出是关心还是讽刺,“还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的噩梦?”
江乐之抬头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面只有虚无,精准刺穿她试图隐藏的恐惧。
他明明知道她昨晚被吓到了,他甚至可能…享受这种效果。
“没有。”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无比,“只是有点失眠。”
江涣至不再追问,优雅地用餐巾擦了擦嘴角:“那就好,保持安静对大家都好。”
他说完,起身离开了餐桌。
江乐之望着他的背影,连吃早餐的食欲都消失殆尽。
保持安静?到底是谁在破坏安静?
去到学校,似乎成了唯一的喘息机会。
至少这里有喧闹的人群,有必须遵守的规则,能稍微稀释那如影随形的恐怖。
课间,阮碧荷担忧地凑过来:“乐之,你脸色好差啊,黑眼圈这么重,没事吧?”
“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江乐之勉强笑笑,下意识看了一眼江涣至的方向。
他正和赵烨说着什么,似乎完全没有注意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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