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禹朝律例，武器只能实名在城里店铺购买，管制严格。
每人每户最多只能购置两件常用兵器，五支弓箭，限制购买数量不说，并且购置时，还需要村长及里正签字的统一格式文书。如果己经购置了两件兵器，仍需购置，必须交旧购新，审查旧兵器符合换购标准后，才允许购置新兵器。
既然己经当了山匪，自然是没法从正规途径购置兵器。
哪怕像薛宁这种正儿八经的猎户，都是自己打制箭枝，懒得去城里购置。成本是一方面，主要还是购买兵器太过繁琐，懒得折腾。
青水村的邻村刚被北狄抢掠，青水村自己又被山匪洗劫，这个时候，若是青水村每家每户都购置些兵器防身，也不足为奇。
程勇称赞道，“大哥，嫂子真是冰雪聪明，猜的都对。我这山寨里，有的是人，就是没有兵器，大家空有壮志，无处施展，正愁没法子购置兵器呢。”
薛宁怒视之下，程勇自觉理亏，又小声道，“我们是下山购置过冬的粮草，正巧瞅见青水村的情况，临时起意，才打劫这些老幼妇人们上山的。”
薛宁闻言，一脚踹在程勇屁股上，程勇首接往前一顾涌，差点儿滚了出去。
“全村老爷们去帮邻村击退外敌，你这背后偷摸偷袭，掠儿，你这也是个人干的事儿？”
“青水村临近花甲的老者都知道拄着拐杖去富强村救人，你口口声声嚷嚷着要击退北狄人，你怎么不先去救人？”
“什么购置粮草？狗屁！你小子一开始就是要去打家劫舍的吧！”
见老底被大哥戳穿，程勇也不藏着掖着了，
程勇语气激扬道，“大哥，当不当人的，我早就不在乎了，我们这趟下山，原本是想着打劫富强村的，可巧听到了富强村刚被北狄人抢掠的消息，偏巧，青水村又无人……”
程勇声音越来越小，“大哥，我们下山之前，我这群弟兄己经饿了三天了，我们根本没有能力去跟北狄打斗，去了也是白白送命！”
“要是不抢，我这群弟兄们就得饿死。我也不想抢老百姓们的啊，可我抢北狄乱贼的，也得吃饱了，也得有兵器啊！”
“没钱，没粮，没兵器，都是他娘的纸上谈兵！”
程勇这话倒不像是虚言，豆芽做饭的时候就知道，山寨上粮食短缺，缺衣少食，饿了三天这话绝不是夸张。
程勇垂泪道，“大哥，我真是被逼无奈，我就祸害这一遭老百姓，我保住，等有了武器，我绝对只从北狄人手里抢东西！不再动老百姓一丝一毫！”
薛宁翻了个白眼，“你从北狄人手里抢的，也是他们抢的老百姓的，有什么区别？”
程勇言之凿凿道，“我不会害百姓性命，我还会把北狄人抢掠的妇人还回去的，粮食、钱财我也不全要。”
“若我有了兵器，我会守护方圆这十来个村子，我们可以把北狄人赶出国土，一来二去，北狄人知道厉害，就不会再敢犯边了。”
“大哥，只这一冬天，来年开春，我们这些人有手有脚的，山上有的是猎物，怎么也饿不死，我真的只想让这些弟兄们活命，我也真的是想真枪实刀的去跟北狄人厮杀。”
豆芽忍不住插嘴道，“其实，城里贪官污吏多的很，你们怎不去抢他们的？”
豆芽见过城里的繁华盛景，遍地黄金，那话本子里的梁山好汉都是劫富济贫的。十两银子可以要个庄户人家的命，却只是城里老爷们手指缝里漏出来的一粒灰。
豆芽知道薛安拿回来的首饰都价值不菲，既然程勇想做的都是好事，何不去抢掠城里的贪官。
程勇解释道，“嫂子这话对，我们不是没考虑过。”
“但城里巡逻严密，大户人家看家护院就更多了，我们这些弟兄都是贫苦人出身，进了那高门大院的，只怕还没摸到人家库房，先把自己给转悠晕了。”
“光是进、出城门这两遭，就是一道难关。”
薛宁怒道，“扯什么犊子！说到底，还不是欺软怕硬，只会欺负弱小。若是青水村今天老少爷们都在，你们敢动手吗？”
程勇垂头不敢说话，自己也默认了薛宁的言论。
若是青水村人员俱在，动手肯定还是会动手的，只是到时候村民抵抗，程勇没法拍着胸脯保证，不伤害村民一丝一毫。
半晌，程勇垂头丧气道，“大哥，事己至此，打劫了村落，掠走了妇孺，我自知有罪，可我真没伤百姓们性命。”
“我都听您的，您就是让我立马自杀谢罪，我也绝无二话。但是大哥，我山上这些弟兄们，绝大多数原来也都是老百姓，都跟我一样，无家可归，才落草为蔻的，求您别再为难他们。”
程勇抹了把眼泪，“我只是心里憋屈，我是真想死在跟北狄人的战场上啊。”
薛宁沉默半晌。
“你要兵器，是真要抵抗北狄？”
程勇拍着胸脯道，“大哥，我敢对天发誓！”
“若我有了兵器，不去抵御外敌，反而用来再欺压百姓，就让我死后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程勇见薛宁态度己经松动，又低声劝道，“大哥，己经这样了，冷不丁的就把大家放回去，反而蹊跷。我保证绝不伤害这些妇孺，这两日，我好吃好喝的供着，我就是要些兵器好去抗击外敌，真的。”
薛宁抬眼看向豆芽，“豆芽，你怎么想？”
豆芽知道，薛宁问出这句话，己经有了打算，只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
虽然山匪中也有一两个害群之马，但就目前豆芽对山寨内的了解，她是相信程勇说的话的，她也相信，程勇要兵器是为了抗击外敌，而不是继续屠戮无辜。
之前只听说有些被北狄人害的家破人亡的百姓，被迫落草为寇。今日之前，确实没听到过山匪祸害百姓村落的风声。
可见程勇所言不虚，入冬了这么久，山匪们在山上实在熬不下去了，为保性命，才出此下策。
山匪的命和百姓的命，谁又比谁的高贵呢？
豆芽言简意赅，“你身份不能暴露，还是大局为重。”若是薛宁现在冷不丁把大家都救了回去，反而容易暴露身份。
薛宁又思忖半晌，到底还是松了口。
“只此一遭，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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