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刚关上，苏晚伸手就把自己手背上的输液针拔了下来，动作又快又急。
“苏小姐！您这是干什么！”林薇赶紧上前拦她，“医生说您还得再观察几个小时呢！”
“凌总受伤了，伤得很重！”苏晚的声音发颤，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眼睛里满是急意，“你没看见吗？他后背的衣服都渗出血了！”
林薇的表情僵了一下，没再说话——那眼神己经默认了苏晚的猜测。可她还是试着劝：“可凌总特意吩咐过，不让您...”
“他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我不能坐在病房里心安理得地等着，让他一个人疼！”苏晚打断她，语气带着点哽咽，却异常强硬。她扶着病床慢慢下床，虽然脑袋还有点晕，脚步也虚浮，可眼神里的劲儿谁都拦不住，“带我去找他，现在就去。”
林薇看着她这副样子，犹豫了几秒，终究还是点了头：“行，不过凌总在VIP楼层处理伤口，医院规定您得坐轮椅过去。”
苏晚没反驳，任由林薇找护士推来轮椅，扶着她坐好，慢慢往VIP楼层去。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轮椅轮子碾过地面的“咕噜”声，一下下敲在苏晚心上。
VIP楼层的安保比普通楼层严多了，电梯口站着两个穿黑西装的保镖，看到林薇推着苏晚过来，明显愣了一下，眼神里满是警惕。
“凌总在哪个房间？”林薇上前一步问道。
“在三号处置室，但凌总特意吩咐了，谁都不能进去打扰。”保镖面露难色，没敢让开。
就在这时候，处置室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低吼，声音不大，却能听出是强忍着剧痛才憋回去的。苏晚的心一下子揪紧了，那声音，是凌曜的。
“让开。”苏晚开口，声音不算大，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劲儿。
两个保镖对视一眼，又看了看苏晚泛红的眼睛，最终还是往旁边挪了挪，让开了通路。苏晚自己伸手抓住轮椅扶手，慢慢往前推，林薇赶紧跟在后面。
处置室的门没关严，留着一条缝。苏晚停下轮椅，透过那条缝往里看——这一眼，让她的呼吸瞬间停住了。
凌曜光着上半身，趴在处置床上，后背一道长长的伤口从右肩胛骨一首拉到腰侧，皮肉翻着，还在往外渗血，看着触目惊心。两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弯着腰给他清创缝合，额头上全是汗，手里的针线在伤口上穿梭，每一下都像扎在苏晚心上。
而凌曜呢？那个平时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冷静得像块冰、仿佛永远不会倒下的男人，此刻正咬着一条白色的毛巾，额头上的青筋绷得紧紧的，胳膊上、后背上的肌肉都因为疼而绷成了硬疙瘩，头发被汗水浸湿，一缕缕贴在额头上，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滴，砸在床单上。
可他从头到尾没哼一声，只有粗重的呼吸声，还有偶尔实在忍不住时从喉咙里漏出来的闷哼，暴露了他有多疼。
苏晚赶紧捂住嘴，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模糊了视线。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凌曜——明明疼得快扛不住了，却还在硬撑；明明自己才是伤员，之前在她病房里却半句疼都没提，还反过来问她有没有事。
“谁在外面？”凌曜突然开口，声音因为咬着毛巾而变得沙哑变形，却还是带着一丝警觉。
旁边帮忙递器械的护士听到动静，回头往门口看了一眼，看到了门外的苏晚，赶紧低下头，小声跟凌曜说了句什么。
凌曜猛地抬起头，目光穿过门缝落在苏晚身上，眼里先是闪过一丝震惊，接着是不悦，最后还有点她看不懂的慌乱。“出去。”他咬着牙命令道，声音因为强忍着疼，比平时冷了好几度。
苏晚没动，反而伸手推开了门，慢慢滑着轮椅进去：“我不走，我要留下来。”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也不是你该看的场面。”凌曜的牙咬得更紧了，正好医生缝到伤口最深处，他的身体猛地颤了一下，额角的汗又多了一层，“林薇，把她带回去！”
“除非您让我确认您真的没事，否则我不回去。”苏晚迎着他的目光，一点都没退缩，轮椅停在离处置床不远的地方，眼神坚定得像块石头。
正在缝合的医生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看看凌曜，又看看苏晚，一脸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劝谁。
凌曜还想说什么，可又一波剧痛涌了上来，他只能死死咬住毛巾，指关节因为攥紧床沿而泛白，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苏晚看着他这副样子，心像被针扎一样疼。她转向医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些：“医生，他的伤到底有多严重？”
医生犹豫地看向凌曜，见凌曜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才敢开口：“刀伤很深，差一点就伤到肺叶和脊柱了，流了不少血，好在没危及生命。现在正在清创缝合，等会儿还要打破伤风针和抗生素，预防感染。”
苏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慌乱，又问：“那请问，我能帮忙做点什么吗？比如递东西之类的。”
医生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小姐，这...不太合适吧？”
“她是我的翻译官，”凌曜突然开口，声音因为咬着毛巾而含糊不清，却带着点自嘲的意味，“平时听惯了我的指令，这会儿没指令，就想给别人下指令了。”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凌少的心尖译》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苏晚没理会他这话里的调侃，继续看着医生，眼神里满是恳求：“就让我留下来吧，多个人手总能帮上点忙，不会打扰你们工作的。”
医生大概是被她的坚持打动了，又看了眼凌曜没反对，最终点了头：“行，那你就帮忙递下器械吧，递的时候小心点，别碰到伤口。”
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苏晚真成了临时助手。医生要镊子她就递镊子，要纱布就递纱布，还时不时用干净的纱布帮医生擦额头上的汗，动作又轻又稳，专业得让医生都有点惊讶。
凌曜全程没再说话，一首咬着毛巾硬扛，可苏晚能感觉到，每次她靠近的时候，他紧绷的肌肉都会稍微放松一点。有几次缝合到特别疼的地方，他忍不住抬头看她，眼神里不只有疼，还有种复杂的情绪，像藏了很多话，却没说出口。
终于，缝合结束了。医生给凌曜的后背缠上厚厚的纱布，又给他打了针，交代了注意事项。
“最好能住院观察两天，重点看有没有感染或者其他并发症。”医生收拾着器械，认真地说，“这两天绝对不能做大幅度动作，也不能用力，不然伤口容易裂，记得按时来换药。”
凌曜勉强撑着坐起来，脸色白得像纸，嘴唇也没了血色，却还硬撑着说：“住院就算了，我没时间。你把药开好，我回去自己...”
“您必须住院。”苏晚打断他，语气硬得像块铁，让在场的医生和林薇都吃了一惊——这还是那个总是温和有礼的苏翻译吗？
凌曜眯起眼睛，平时那种上位者的压迫感又回来了，盯着苏晚：“苏翻译，你这是在教我做事？”
换作平时，苏晚肯定会被他这眼神吓得后退，可今天她没怂，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不是教您做事，是请您听医嘱。医生说住院对伤口恢复好，您就得住院。”
让人意外的是，凌曜没发火，反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淡的笑：“行，那就住一晚，就一晚。”
医护人员都走了，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凌曜靠在被摇起来的病床上，终于卸下了硬撑的劲儿，脸上露出了疲惫。苏晚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杯温水，递到他面前，看着他没受伤的那只手微微发颤地接过杯子，心里又疼了一下。
“你不该来这里，也不该看到这些。”凌曜喝了口水，声音低低的，没看她，目光落在窗外。
“您也不该为了我挡那一刀。”苏晚的声音有点发颤，眼睛又开始发热。
凌曜终于转过头看她，眼神深不见底：“当时那种情况，我没别的选择。”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空气里好像飘着好多没说出口的话，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慢慢发酵。
“谢谢您，”苏晚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谢谢您救了我两次。”
凌曜没接“谢谢”这个话茬，反而突然问：“你是怎么发现我受伤的？我觉得我掩饰得还挺好。”
苏晚的脸微微有点红，小声说：“我...我注意到了一些细节。您站着的时候身子有点僵，呼吸也比平时浅，还有...您衬衫后背那片深色的印子，我看出来是血。”
凌曜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有点轻，像是在跟自己说话：“太敏锐了...果然是顶尖的翻译官，连这些细微的身体语言都能读出来。”
天慢慢黑了，病房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的小夜灯，光线柔和。大概是药效开始发挥作用了，凌曜的眼皮开始往下耷拉，可每次快闭上的时候，他又会猛地睁开，像是怕自己睡过去。
“您睡吧，我在这里守着。”苏晚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像在哄小孩。
“不用，你...”
“我需要守着。”苏晚打断他，语气很坚定，“只有看着您没事，我才能安心。”
凌曜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慢慢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他的呼吸就变得平稳悠长，应该是睡着了。
苏晚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安安静静地看着他。没了平时的冷硬和距离感，睡着的凌曜看起来柔和多了，连眉头都舒展了些，甚至有点脆弱。这一刻，他不是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凌总，只是个为了保护她而受伤的男人。
夜越来越深，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凌曜的脸上，淡淡的。苏晚看着他额前垂下来的一缕头发，忍不住伸出手，想帮他拨到旁边，可手指快要碰到的时候，又赶紧缩了回来。
就在这时，凌曜在睡梦里轻轻哼了一声，还呢喃出一个词，声音很轻，却清清楚楚地传到了苏晚耳朵里：
“晚晚...”
苏晚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这不是“苏翻译”，也不是“苏小姐”，是她的小名，只有家人和很亲近的人才会这么叫，凌曜从来没在她面前叫过。
她怔怔地看着熟睡的凌曜，突然明白过来——有些东西，从他为她挡下那一刀开始，就己经不一样了；有些边界，早就被打破了；有些藏在心里的感情，再也没办法假装看不见、否认不了了。
月光下，苏晚轻轻伸出手，握住了凌曜没受伤的那只手，他的手有点凉，她用自己的手轻轻裹住，低声说：
“这次，换我守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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