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羽钻进桥洞时，
脚踝被碎石硌得生疼。她扶着冰冷的混凝土壁站稳，
借着远处路灯透进来的微光打量这个临时避难所 —— 墙角堆着几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
散发着潮湿的霉味，
地面结着层滑腻的青苔，
偶尔有夜虫 “悉悉索索” 爬过。
她把帆布包垫在身下，
蜷缩着靠在石壁上。小腹的坠痛感还在隐隐作祟，
像有只无形的手在里面搅动。乔羽轻轻抚摸着尚且平坦的肚皮，
那里藏着一个六周零两天的小生命，
是她此刻唯一的铠甲，
也是最沉重的软肋。
“宝宝别怕，
妈妈在。” 她低声呢喃，
声音被桥洞的回声拉长，
显得格外孤寂。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她掏出来看，
屏幕上跳出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我知道你在桥洞，
我给你带了吃的和药。”
乔羽的心猛地一缩，
是祁寒。她毫不犹豫地按了删除键，
把手机调成静音塞进最深处的口袋。指尖触到那五十块钱，
纸质粗糙却带着温度，
是炸串大妈掌心的余温。
夜风穿过桥洞，
带着河水的腥气灌进来。乔羽把白裙下摆裹紧双腿，
还是觉得冷。她想起九年前第一次见祁寒，
也是这样的秋夜，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
把外套披在她肩上，
说：“以后我来照顾你。” 那时的月光真好啊，
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像个能依靠一辈子的巨人。
不知过了多久，
桥洞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乔羽屏住呼吸，
借着微光看见祁寒的身影，
他手里拿着一件黑色大衣，
头发被风吹得凌乱，
眼睛在黑暗里亮得惊人，
像头寻找猎物的孤狼。
“乔羽，
出来。” 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知道你在里面。”
乔羽死死咬住嘴唇，
指甲掐进掌心。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空旷的桥洞里回荡，
像要撞碎这沉重的黑暗。
祁寒见没人应答，
径首走进来。他的目光扫过黑暗的角落，
最终落在蜷缩在石壁旁的乔羽身上。她像只受惊的小鹿，
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
怀里紧紧抱着那个破旧的帆布包。
“跟我回去。” 祁寒伸出手，
声音放软了些，
“外面冷，
你怀着孕不能这么折腾。”
乔羽往后缩了缩，
避开他的手。“祁先生，
我们己经离婚了，
你没有资格管我。” 她的声音很轻，
却带着决绝的寒意。
祁寒的手僵在半空，
眼底闪过一丝痛苦。“我知道我错了，
乔羽，
我不该那么对你，
不该让我妈那样欺负你。但我现在不一样了，
我能保护你和孩子了。”
“保护？” 乔羽突然笑了起来，
笑声在桥洞里显得格外刺耳，
“在你妈扇我巴掌的时候，
在你选择林珊珊的时候，
你怎么不保护我？祁寒，
你所谓的保护，
不过是建立在你现在有钱有势的基础上。可我不需要，
我和孩子也不需要。”
“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
” 祁寒深吸一口气，
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过去，
“这里面有五百万，
你先拿着，
找个好点的地方住下来，
好好安胎。其他的事情，
我们慢慢说。”
乔羽看都没看那张卡，
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祁寒，
你觉得钱能弥补一切吗？能买回我这九年的青春吗？能让我忘记你妈说的那些话吗？”
祁寒的脸色变得苍白，
他张了张嘴，
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是啊，
有些伤害一旦造成，
就像钉进木桩的钉子，
即使出，
也会留下永远的疤痕。
“你走吧。” 乔羽闭上眼睛，
不想再看他，
“我不想再见到你。”
祁寒站在原地，
看着乔羽决绝的侧脸，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
疼得喘不过气。他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可他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那我不走，
” 他在乔羽身边坐下，
把那件黑色大衣披在她身上，
“你不跟我回去，
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乔羽猛地睁开眼睛，
想说什么，
却被他眼里的固执和痛苦堵住了喉咙。她转过身，
背对着他，
不再说话。
夜色越来越深，
桥洞外的风声渐渐平息。乔羽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梦里又回到了民政局门口，
祁寒转身走进大厅的背影，
像一把锋利的刀，
把她的心割得鲜血淋漓。
她惊叫着醒来，
发现自己靠在祁寒的肩膀上。他的身体很僵硬，
呼吸却很平稳，
显然是睡着了。乔羽看着他疲惫的侧脸，
眼眶突然一热。这个男人，
曾经是她的全世界，
如今却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轻轻推开他，
站起身想离开。可刚走两步，
小腹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撕裂开来。乔羽疼得弯下腰，
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祁寒被惊醒，
看到乔羽痛苦的样子，
顿时慌了神。“乔羽，
你怎么了？” 他冲过去扶住她，
手触到她的额头，
滚烫得吓人。
“我…… 我肚子疼……” 乔羽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
身体软软地倒在他怀里。
祁寒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抱起乔羽就往桥洞外跑。“乔羽，
撑住，
我带你去医院！”
夜风在耳边呼啸，
祁寒的心跳得飞快。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害怕这个他曾经伤害过无数次的女人，
会从他生命里彻底消失。
到了医院，
乔羽被紧急送进了抢救室。祁寒在外面焦急地等待着，
手里紧紧攥着那张被乔羽拒绝的银行卡。他第一次觉得，
钱是那么没用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
抢救室的门开了。医生走出来，
摘下口罩说：“病人没事了，
就是有点先兆流产，
需要好好休息。幸好送来及时，
不然孩子就保不住了。”
祁寒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他腿一软，
差点瘫坐在地上。“谢谢医生，
谢谢医生。”
乔羽被转到了病房，
还在昏迷中。祁寒坐在床边，
看着她苍白的脸，
心里充满了愧疚。他轻轻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很凉，
像冰一样。
“乔羽，
对不起。” 他低声说，
“我知道现在说对不起很没用，
但我还是想告诉你，
我真的后悔了。如果能重来一次，
我一定不会让你受这么多苦。”
乔羽的手指动了动，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话。祁寒眼睛一亮，
紧紧盯着她，
期待着她醒来。
就在这时，
祁寒的手机响了。是顾晏打来的。“祁总，
老爷子知道您把乔小姐送到医院了，
很生气，
说如果您不马上回去，
就把祁氏集团交给二房。”
祁寒皱了皱眉头，
毫不犹豫地说：“我不回去。告诉老爷子，
乔羽和孩子比祁氏集团重要得多。”
挂了电话，
祁寒看着病床上的乔羽，
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他知道，
从他决定来找乔羽的那一刻起，
他就己经做出了选择。祁氏集团也好，
继承权也罢，
都比不上眼前这个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乔羽醒来的时候，
天己经亮了。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
落在她的脸上，
暖洋洋的。她动了动手指，
发现自己的手被紧紧握着。她转过头，
看见祁寒趴在床边睡着了，
眼底布满了红血丝。
他的眉头微微皱着，
像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乔羽看着他，
心里五味杂陈。这个男人，
伤害过她，
也曾经是她的全世界。
她轻轻抽回自己的手，
祁寒一下子醒了。他看到乔羽醒了，
惊喜地说：“乔羽，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乔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只是淡淡地说：“你走吧，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祁寒的眼神暗了暗，
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我就在外面，
有事你叫我。” 他站起身，
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
“医生说你需要好好休息，
我己经让顾晏去给你办住院手续了。”
乔羽没有说话，
闭上眼睛，
不再看他。
祁寒叹了口气，
转身走出了病房。他靠在墙上，
看着病房的门，
心里暗暗发誓，
这一次，
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失去乔羽了。
病房里，
乔羽睁开眼睛，
看着天花板。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不知道该不该原谅祁寒。但她知道，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她必须好好活下去。
阳光透过窗户，
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乔羽摸了摸小腹，
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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