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谦在他对面坐下,膝盖压得生疼。
他盯着老头手里的剑,想起劫法场时的刀光剑影,想起王氏的血,想起卖炭翁的泪——
他有很多话想问,可喉咙像塞了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为何学武?”
老头突然开口。
宋谦愣住。
他没想到,禅师第一句话就问这个。
他望着老头的眼睛,那里面有慈悲,有沧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像极了王氏临终前的目光。
“不为杀人,为护人。”
他听见自己说。
老头笑了,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
“好。那你可知,武为何物?”
宋谦摇头。
他只知道,武是拳脚,是刀枪,是能让人活命的本事。
“武是止戈。”
老头放下剑,指尖轻轻抚过剑鞘:
“戈是兵器,止是停止。真正的武,不是杀人,是让杀人的刀,永远出不了鞘。”
他将剑抛向空中,剑划出一道弧线,稳稳落在宋谦脚边:
“可若你心里有嗔念,有怨恨,这剑便会变成凶器,砍向无辜的人。”
宋谦捡起剑。
剑身很沉,却很暖——
像王氏的手,像秀才女儿的笑,像所有他见过的好人,用体温焐过的东西。
“跟我来。”
老头起身,往禅房后走去。
后院有口井,井边长着棵老槐树。
老头指着井里的月亮:
“你看这月亮,在水里,在天上,在你心里。武也是一样,不在拳脚,在心。”
他捡起块石头,往井里一扔,“咚”的一声!
月亮碎成了千万片!
“可等石头沉底,月亮又会慢慢拼起来——这就是止戈。”
宋谦望着井里的月亮,突然明白了。
他想起劫法场时,自己举刀砍向知府的瞬间!
心里没有怨恨,只有“不能再让更多人死”的念头;
想起施粥时,老人们捧着碗流泪的样子!
心里只有“要让他们吃饱”的念头。
原来,他早就懂了“止戈”的意思——
武不是为了报复,是为了让这世道,不再需要报复。
“从明日起,你挑水、劈柴、扎马步。”
老头说道:
“三年后,我教你‘无相十八式’。”
“三年?”
宋谦有些急:
“我想快点学……”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老头打断他说道:“你心里的火种太旺,若不先学会收束,只会烧了自己,烧了别人。”
他指了指宋谦的胸口:
“把虎符收好吧,它不是武器,是镜子——照见你初心,也照见你未来的路。”
宋谦摸出虎符,重新用破布裹好,贴在胸口。
他想起王氏的话:
“阿谦,你爹的血不能白流。”
可现在,他觉得王氏的话可以换个说法:
“阿谦,你爹的血,是为了让你学会护人。”
接下来的三年,宋谦在无相庵过了最苦却最踏实的日子。
天没亮就起床挑水,山泉水冷得刺骨,他一天要挑三十担!
肩膀磨破了皮,结了痂,再磨破,首到能轻松挑起两桶;
中午劈柴,他用的是师父给的钝斧,劈一百根柴才能吃饭!
手心里全是血泡,泡破了露出嫩肉,疼得他首咬牙!
可师父说:“手嫩的人,握不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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