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谦握着刀,刀柄上还留着体温般的余温。
他想起王氏说过的话:
“你爹是个大英雄,他替皇帝管兵,却总说‘兵是用来保百姓的,不是用来杀百姓的’。”
可后来,皇帝听信奸臣的话说他“通辽”,要杀他全家。
“奶娘,我爹……是被冤枉的?”
宋谦问。
王氏的眼泪掉下来,砸在碎玉上:
“是。你爹弹劾蔡京贪墨,蔡京怕查到自己头上,就买通了边将,说辽国要打过来,是你爹通敌……”
她哽咽着:
“那夜官兵闯进府里,我抱着你躲在衣柜里,听见你爹喊‘我是清白的’,然后……然后是刀砍在身上的声音……”
宋谦攥紧小刀,指节发白。
他想起梦里的片段:
男人的血溅在青砖上,女人的哭声撞在门框上,还有绣春刀挑开囚车的“咔嚓”声——
原来那不是梦,是他的过去。
“奶娘,我们为什么不回汴京?”
宋谦问。
王氏抹了把泪:
“蔡京没死,他的党羽还在。你爹的案子是‘铁案’,咱们回去,只会送死。”
她摸着宋谦的头:
“阿谦,你记住,你爹的血不能白流。等你长大了,要替他洗清冤屈,要让天下人知道,宋家的骨头是硬的。”
宋谦望着庙外的山,山雾还没散,像层白纱。
他突然觉得自己明白了——
为什么王氏总教他读书,为什么她要把他养得知书达理,为什么她总说“要替天下人撑腰”。
因为他的命,本不该是乞丐的命;
他的骨子里,流着忠良的血。
从那天起,宋谦变了。
他不再跟着老周头捡柴,而是跟着药农学认草药,把每味药的性味、功效都记在小本子上;
他不再蹲在墙角啃冷馍,而是帮猎户挑水、劈柴,猎户送的山鸡,他总要分一半给更穷的人家;
他不再满足于背《论语》,而是让王氏教他读《史记》《汉书》,说“要知兴衰,得看历史”。
王氏看着他的变化,既欣慰又心疼。
她常在夜里偷偷抹泪,却又笑着说:
“阿谦,你这样,你爹在天有灵,该高兴了。”
这年冬天,终南山下了场大雪。
宋谦跟着猎户进山打猎,回来时发现破庙的门被踹开了。
几个穿皂衣的人举着火把,为首的揪住王氏的衣领:
“老东西,终于找到你了!当年宋昭的家眷,就剩你和小崽子吧?”
宋谦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他想起王氏教他的“遇事莫慌”,想起供桌下的绣春刀。
他冲过去,用身子护住王氏:
“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抓我奶娘?”
为首的人上下打量他:
“这小崽子倒有几分像宋昭。带走!”
王氏突然挣开,撞在那人胸口:
“阿谦,跑!去青龙涧的破窑洞,找你爹留下的东西!”
她从怀里掏出个瓷瓶,砸向那人的头:
“这是我攒的砒霜,够你们受的!”
混乱中,宋谦听见刀砍在肉上的声音。
他抱着头往庙外跑,雪地里的血脚印歪歪扭扭,像条红色的蛇。
他想起王氏说的“青龙涧”,想起供桌下的小刀,想起那个被他忽略的梦——
梦里,有个男人抱着他,说“阿谦,要好好活着”。
他跑了三天三夜,终于在青龙涧的破窑洞里找到了王氏说的东西:
一个木匣,里面装着宋昭的官印、几封未寄出的家书,还有一封信,是写给他的。
信里写着:
“阿谦,我的儿,若你能读到这封信,说明你娘还在,说明这世道还有希望。
记住,忠良的血不能白流,百姓的苦不能不管。
等你有了本事,替我,替天下所有像我们这样的苦人,把该讨的公道讨回来。”
宋谦捧着信,泪如雨下。
他摸出怀里的绣春刀,刀鞘上的缠枝莲被雪水浸湿,却依然鲜艳。
他突然明白,王氏说的“热的气”,不是灶膛里的火,是心里的火——
是为冤屈的人鸣不平的火,是为受苦的人撑腰的火,是让这世道变好的火。
从那天起,宋谦不再是终南山的小乞丐。
他成了宋家的遗孤,成了要“替天行道”的人。
他把宋昭的官印收进木匣,把小刀别在腰间,望着窑洞外的雪,轻声道:
“爹,娘,我记住了。我会让这世道,不再有卖炭翁的眼泪,不再有忠良的血。”
山风卷着雪粒子打在他脸上,可他觉得,心里的火,烧得正旺。
爱看书的雪妹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6Z4M/)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