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西章：柴房夜审与王爷的“选择”
阴冷潮湿的柴房，弥漫着腐朽木料和灰尘的气味。唯一的光源是从门缝里透进来的、惨淡的月色，勉强勾勒出堆叠的柴薪和角落里两个被缚的身影。
林晚霜和杜仲背靠背绑着，绳索深深勒进皮肉，带来刺痛的麻木感。方才长春宫婆子们的粗暴推搡和咒骂犹在耳边，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缠绕着他们的心脏。
黑暗中，只能听到彼此粗重压抑的呼吸声。
“对不住……杜医徒……连累你了……”林晚霜的声音嘶哑，带着深深的愧疚和绝望。她没想到小蝶的背叛如此彻底狠毒，更没想到会将杜仲也拖入这万劫不复的境地。
杜仲沉默了片刻，声音却出乎意料地平静：“掌案不必自责。即便没有今夜之事，王妃……也不会容我太久。我入王府，本就存了搏命之心。”
他的冷静反而让林晚霜更加难受。
“可是……五十大板……柴房……”她不敢想象明天的“发落”会是什么。
“秦文书既出面拖延，或许……还有转机。”杜仲低声道，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安慰自己，“王爷……似乎对那异香皂极为看重……”
提到王爷，林晚霜的心更是沉了下去。王爷的“看重”，带来的不是生机，而是更深的恐惧和那个黑暗的、充斥着癫狂嘶嚎的暗室。
就在两人被绝望和恐惧吞噬之际，柴房外忽然传来了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以及钥匙插入锁孔的细微声响。
两人瞬间屏住了呼吸，心脏狂跳。
门被轻轻推开，一道修长的身影无声无息地闪了进来，随即反手将门掩上。来人并未提灯，但借着门缝透入的微光，林晚霜依稀辨认出那熟悉的轮廓——
是秦怀舟！
他怎么会来这里？！是来提前处置他们的吗？！
林晚霜的身体瞬间绷紧。
秦怀舟走到他们面前，蹲下身。黑暗中，他的目光锐利如鹰，无声地扫过他们被捆绑的样子，却并未立刻解开绳索。
“时间不多，长话短说。”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王妃己派人严密看守此处，明日一早，必会发难。你们只有一条生路。”
生路？！林晚霜和杜仲的心脏猛地一跳！
“王爷对那异香皂，志在必得。”秦怀舟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林晚霜，你的‘手艺’，是王爷目前唯一看重的价值。”
林晚霜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要想活命，就必须彻底投向王爷，成为他炼制那诡异之物的工具！否则，王妃明日便能以秽乱和毁赐的罪名，轻易将他们碾死！
“那……杜医徒呢？”林晚霜急问。她不能只顾自己。
秦怀舟的目光转向杜仲，沉默了一瞬，才道：“他的医术，尤其是对药性毒理的了解，对王爷……或许亦有用处。”
这话说得模糊，却留下了一丝生机。
“但王妃那边……”林晚霜依旧担忧。王妃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王爷若要保的人，王妃……暂时也动不了。”秦怀舟的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笃定，“但前提是，你们必须证明自己有‘不可替代’的价值。并且……彻底斩断与外界的一切关联，包括……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和联络。”
他这话，意有所指，仿佛看穿了杜仲为父报仇的心思，也暗示了林晚霜之前所有的侥幸和挣扎。
柴房内陷入死寂。这是一个选择。用自由、良知，乃至灵魂，换取苟延残喘的机会。
林晚霜的嘴唇颤抖着。她想起暗室里那些癫狂的人影，想起王爷那双狂热冰冷的眼睛……成为他的工具，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可是，拒绝呢？明日便是死路一条，甚至可能死得更加屈辱。
她没有选择。
“我……答应。”这两个字，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带着无尽的苦涩和绝望。
杜仲也沉默了良久，最终低声道：“……我也答应。”
“很好。”秦怀舟似乎并不意外他们的选择。他迅速出手，解开了他们身上的绳索，又从怀中取出两个小巧的、装着清水和干粮的布袋，塞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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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不再停留，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门外。锁头再次轻轻合拢，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柴房内重新陷入黑暗和寂静。只有手中那冰冷的布袋，证明着刚才那短暂的一切并非幻觉。
林晚霜和杜仲靠着冰冷的墙壁，机械地咀嚼着干粮，味同嚼蜡。获救的喜悦丝毫不见，只有沉甸甸的、对未来命运的恐惧和茫然。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忽然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呵斥声和兵甲碰撞声！
“奉王爷口谕！提审皂作处人犯林晚霜、杜仲！”一个尖利的太监声音高喊道。
柴房的门被猛地打开，火把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几名身着王府侍卫服饰、却面生的冷峻男子闯了进来，毫不客气地将林晚霜和杜仲拖了起来。
“你们……你们要带我们去哪里？！”林晚霜惊骇地问道，不是说明早吗？怎么半夜就来提人？
“少废话！王爷要问话，走！”侍卫根本不容他们多问，推搡着他们向外走去。
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并未被带往王府的正堂或者刑房，而是被押着穿过几条僻静的回廊，来到了一处林晚霜从未见过的、守卫极其森严的院落。
院门打开，里面灯火通明，却安静得可怕。正厅的门敞开着，靖王齐宥端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陈先生垂手立在一旁。下方还站着几名穿着工部官服和太医署服饰的人，个个面色凝重。
而在地上，赫然摆放着几个打开的箱子——里面正是那五百斤异香皂！旁边还有几个笼子，里面关着的，正是昨夜暗室中那些癫狂的人畜！此刻他们似乎安静了许多，但眼神依旧涣散迷离，身上散发着浓郁的异香。
林晚霜和杜仲被押到厅中，按跪在地。
齐宥的目光冰冷地扫过他们，并未询问柴房之事，而是首接指向地上的异香皂和笼子，开门见山：“此物效用，尔等己亲眼所见。然其性不稳，香息难以持久掌控。林晚霜，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五日之内，研析此香奥秘，将其效用稳定下来，并可依本王之意，调控其浓淡时效。可能做到？”
又是五日！又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林晚霜跪在地上，浑身冰冷。王爷根本不在乎他们是否“私通”，是否“毁赐”，他在乎的只有这异香皂的“效用”！
她想起秦怀舟的话，想起那唯一的选择。
她死死咬住牙关，压下喉咙口的腥甜，重重叩首下去，声音因恐惧和决绝而嘶哑变形：“奴婢……定当竭尽全力！若不能成，甘受任何责罚！”
齐宥对于她这近乎癫狂的顺从似乎颇为满意，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
“很好。”他的目光又转向杜仲，“杜仲，你既通药性，便协助林晚霜。太医院会提供所需一切药材。本王要的，是结果。”
“是……属下遵命。”杜仲也低声应道。
“带他们去‘研香苑’。”齐宥挥了挥手，不再多看他们一眼。
研香苑？那是什么地方？
不容他们多想，侍卫便再次将他们拖起，押着走向院落深处一栋独立的、守卫更加森严的二层小楼。
小楼内灯火通明，各种林晚霜从未见过的蒸馏器、萃取罐、研磨工具琳琅满目，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奇异的药材和香料气味，甚至还有一丝淡淡的、与那异香皂同源的气息。
这里，俨然是一个设施极其完备、却也更像精致牢笼的制香工坊！
“即日起，你二人便在此处研制异香。一应所需，皆可提出，但不得踏出此苑半步。门外十二时辰皆有人看守。”领路的太监冷冰冰地交代完，便退了出去，厚重的铁门从外面合拢，发出了沉重的落锁声。
林晚霜和杜仲站在这个充斥着奇异香气和冰冷器械的“研香苑”中，面面相觑，脸上只剩下无尽的茫然和恐惧。
他们用自由换来的“生路”，便是从一个较小的囚笼，跳进了一个更大、更华丽、却也更加令人绝望的囚笼。
而王爷那“调控其浓淡时效”的命令，更是像一把冰冷的刻刀，悬在他们的头顶。
他们将要炼制的，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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