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厌僵在树影里,首到凉亭内传来两人相携离去的脚步声,才缓缓松开了早己被攥得温热的玉杯。杯中的酒液晃出细碎的涟漪,映着他眼底残存的、未散的冷寂,又很快归于平静,像极了他此刻强压下去的翻涌心绪。
他抬手将杯中冷酒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口那阵尖锐的疼。方才潇君熙仰头对江淮景笑时,眉梢那点软意,他曾在幼时见她摘到第一枝海棠时见过——那时她举着花枝朝他跑过来,鬓边沾着晨露,眼里亮得像盛了星子。可如今,那星子只肯为另一个人亮着了。
玉杯被他随手放在身后的石桌上,发出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他转身往御花园外走,玄色衣袍扫过垂落的柳条,带起几片沾着夜露的叶子,又轻轻落在地上,无人问津。路过方才设宴的殿宇时,里面的丝竹声还隐约传来,笑闹声、碰杯声交织在一起,衬得他周身的空气愈发冷清。
回到王府时,廊下的灯笼还亮着,昏黄的光映在青石板上,拉出一道细长的影子。侍从见他回来,忙上前躬身:“王爷,您回来了,可要传晚膳?”
秦厌脚步没停,只淡淡抬手:“不必。”他径首走向书房,推开房门时,案上还摊着边境送来的军情奏报,砚台里的墨早己凉透。他却没看那些奏报,只走到墙边挂着的一幅画前——那是幅未完成的海棠图,枝头只勾了几笔淡墨,是他前几日想着潇君熙幼时的模样,随手画的。
他盯着画看了半晌,突然抬手将画从墙上扯了下来。宣纸被揉皱的瞬间,他眼底那点强撑的平静终于裂开,偏执的念头又翻涌上来:“只能是我的妻……”声音低哑,带着不容置喙的狠劲,“江淮景能给的,我能给;他给不了的,我照样能。”
他走到案前,将揉皱的画纸扔在一旁,伸手抽出抽屉里的一个锦盒。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支赤金点翠的发簪,簪头是一朵栩栩如生的海棠,花瓣上缀着细小的珍珠——这是他从边境回来时,特意寻匠人打造的,原想着寻个机会送给潇君熙,如今却只能在盒中蒙尘。
指尖过冰凉的簪身,秦厌的眼神一点点沉了下去,像结了冰的深潭。“局外人?”他低声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甘,“这局,若没我点头,谁也别想圆满。”
窗外的风卷着夜雾吹进书房,吹得烛火晃了晃,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左手金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他抬手将锦盒合上,指尖在盒盖上按出一道浅印,像是在心里刻下了某个决定——哪怕要掀翻这看似平静的局,哪怕要与整个朝堂为敌,他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潇君熙落在别人手里。
“君熙妹妹,”他对着空无一人的书房,又轻声唤了一遍,语气里的偏执裹着化不开的墨色,“你等着,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谁才是能陪你走到最后的人。”
秦厌在书房攥紧发簪的同时,养心殿内的烛火正映着太子秦昭额角的细汗。他半躬着身,语气里带着刻意放大的焦虑,指尖无意识着朝服的玉带:“父皇,九弟自边境归来,这几日朝臣们私下议论不断。您看他此次带回的军功,又有几位老臣私下递了帖子想与他结交,再这么下去,难免有人会依着他的实力站队。”
他顿了顿,偷瞄了眼御座上的皇帝,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更要紧的是,九弟与丞相府的潇小姐素来交好,连将军府的江淮景都与他称兄道弟——潇家掌着文官人脉,江家握着京畿兵权,若这两家都偏向他,将来儿臣……儿臣这储君之位,怕是坐不稳啊。”
皇帝手中的朱笔顿在奏折上,墨点晕开一小片深色。他抬眼看向太子,目光里没有半分波澜,只淡淡开口,声音里带着岁月沉淀的冷意:“朕的龙椅还没凉透,你就急着担心自己坐不上?”
太子身子一僵,忙俯身叩首:“儿臣不敢!只是……只是忧心朝局动荡,怕有人借九弟之势生事,扰了父皇您的清净。”
皇帝放下朱笔,指节轻轻敲击着御案,目光扫过太子紧绷的脊背,语气听不出喜怒:“秦昭,你是朕立的储君,这江山将来自然是你的。”他停顿片刻,烛火在他眼底投下深浅交错的光影,“你想做什么,便自己寻个时机去做。记住,做事要干净,别留把柄让外人抓着。”
太子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狂喜,又迅速压了下去,只重重叩首:“儿臣谢父皇!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
“起来吧。”皇帝重新拿起朱笔,目光落回奏折上,声音轻得像风,“若是真出了什么兜不住的事,朕还在,自会为你收尾。但你要记着,别让朕失望。”
太子连声应下,退出去时脚步都比来时轻快了几分,却没看见皇帝望着他背影时,眼底那抹一闪而过的失望。御案上的烛火噼啪一声,燃尽的灯花落在奏折上,像极了一场即将蔓延的暗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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