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的手指抵在门缝边缘,金属钥匙吊坠还插在十七号门的锁孔里。门内录音机继续转动,母亲的声音像从水底浮起:“今天川川为我挡了爸爸的巴掌,他的眼睛像小鹿。”她猛地抽回手,指尖擦过锁舌时划出一道细痕。
连帽卫衣的男人站在三步之外,右手搭在墙边电闸上,左脸疤痕在地下室昏黄灯泡下泛着蜡色。“你听错了,”他说,“那不是你妈的日记,是我母亲的。”
沈知意后退半步,脊背撞上冰冷铁门。她没说话,只是将吊坠收回衣领内,动作缓慢得近乎克制。男人却笑了,声音低哑:“你以为推开一扇门就能看清真相?这间屋子有三百零七扇门,你才开了第一扇。”
他抬脚向前迈了一步,保温杯从口袋滑落,在水泥地上滚了半圈。枸杞混着药片洒出来,黏在地砖缝隙里。“我每月十五号发给你的加密文件,其实都是同一个人的情绪切片——张建军的女儿,先天性心脏病,手术前夜梦见自己飞过民安桥。那种恐惧,干净得让人想哭。”
沈知意忽然蹲下身,捡起一片碎塑料药壳。上面印着医院编号,是三年前第三医院心理科停用的老批次包装。她记得那天暴雨,值班护士弄丢了整箱备用药物,监控显示有人翻窗取走两盒抗焦虑剂。
“你在偷药。”她抬头。
男人没否认。“我在收集情绪标本。愤怒红、绝望黑、怨恨灰……但最稀有的,是临界点前一秒的犹豫。”他指向角落玻璃柜,“你看这个。”
柜中陈列着一只粉红色发圈,缠绕在微型录音笔上。沈知意认得它——图书馆儿童阅览室失踪案的关键物证。此刻录音笔正自动播放一段童声:“爸爸说他明天就回家,我把歌谣画成翅膀贴在窗上。”
“她没死。”男人说,“我只是把她关在另一个房间里,看你会不会顺着纸条找来。结果你来了,带着陈默的警用定位器信号,还有你每晚进入回廊时留下的脑波频率波动。”
沈知意呼吸一滞。她从未对外透露过能力来源。
“你母亲自杀那天,你也进了回廊?”男人逼近一步,“衣柜里的孩子听见了什么?是不是也有一张纸条,写着‘别救我’?”
“闭嘴。”她的左手攥紧颈间吊坠。
“你不该创建‘微光计划’。”男人忽然压低嗓音,“善意不该被系统化。当所有人都期待被拯救,痛苦就成了表演。张建军砸收银台是为了引起注意,他女儿每天往信箱塞纸条是因为知道有人会读——你们把悲剧变成了互动游戏。”
沈知意站起身,拍掉裤管灰尘。“那你呢?你绑架女孩,留下线索,等我破解——你又是什么?”
“我是观察者。”他伸手拉开身后一扇暗门,露出密室中的投影幕布。画面里是沈知意在医院走廊接听电话的实时影像,时间戳显示五分钟前。“我资助幼儿园,只为记录一个父亲如何从崩溃边缘被拉回来。我制造危机,只为验证‘微光’能否真正阻断恶念传导链。”
幕布切换,出现张建军跪在地上抱着女儿的画面,背景音是他哽咽的方言童谣。男人轻声道:“那一刻,他体内‘怨恨灰’消失了,转为‘希望蓝’。我录下来了,这是第十九例成功转化样本。”
沈知意盯着屏幕,喉咙发紧。“所以你不是凶手。”
“我是分类员。”他转身打开另一排柜子,抽出一本皮质笔记,“你母亲服用的药量,死亡时间,遗书内容,我都归档了。我还知道,你每次进入回廊,都会优先选择那些写着‘不想活了’的纸条——因为你怕再错过一次。”
他翻开笔记,一页页全是手绘的情绪光谱图,标注着日期与地点。其中一页赫然写着“725号求助者:张建军”,旁边附着便利店冲突的时间线推演。
“你跟踪我多久了?”沈知意问。
“从你第一次用回廊救下跳楼少年开始。”他合上笔记,“你干预七百二十三起潜在危机,阻止十五次未遂犯罪。可你知道吗?每一次你回应纸条,我的数据库就更新一次。你在救人,我也在建模。”
他忽然扯开卫衣帽子,露出整张疤痕纵横的脸。“你阻止悲剧,我想证明——即使最深的创伤,也能长出新的神经突触。就像你母亲那天如果被人拦住,也许就不会跳下去。”
沈知意看着他,终于明白为何他在图书馆值夜班时对着摄像头跳舞——那是他在模拟情绪释放的轨迹。
“你到底想要什么?”她问。
“答案在下一扇门里。”他退向阴影处,手指搭上电闸,“但你要记住,回廊每开启一次,现实就会塌陷一块。你救一个人,就得有人成为新的标本。”
灯光骤灭。
黑暗中,沈知意听见金属摩擦声,像是另一道门正在开启。她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照见前方地面——一张崭新的纸条正缓缓浮现字迹:
“下一个是你。”
她弯腰拾起纸条,背面多了一行小字:“连续三日未回应指引,回廊将封闭。”
远处传来滴水声,一滴,两滴,落在某种玻璃容器边缘。她握紧吊坠,朝着滴水方向迈出第一步。
水珠坠地碎裂的声响,和记忆里母亲药瓶滚落楼梯的节奏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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