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把U盘插进医院档案室的加密终端，屏幕跳出的文件夹名称是“0924-回声”。她点开第一个视频，画面里男孩蹲在厨房角落，正把药片一颗颗倒进玻璃杯，水面上浮着几粒未溶的白色粉末。镜头晃动了一下，男孩抬头望向摄像头，左脸疤痕还未成形，眼神却己像被雨水泡透的纸。
她截取了药瓶标签，比对数据库后确认那是母亲当年服用的抗抑郁药同一批次。手指刚要点击下一个文件，终端突然弹出新邮件提示，发件人仍是那串无法追踪的乱码字符。附件是一张截图：她昨夜在档案室登录系统的IP记录，时间精确到秒。
走廊传来脚步声，她迅速拔下U盘塞进手包，转身时撞见陈默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两杯热咖啡。他递过一杯，袖口蹭到了桌角的打印纸，纸页翻动，露出一行未删节的日志内容：“9月24日，患者陆川，16岁，吞服药物量达致死剂量三倍，抢救无效宣告脑死亡——但尸检报告显示器官捐献协议签署于前一日。”
“你怎么在这？”沈知意问。
“你没接我三个电话。”陈默盯着她的眼睛，“刚才技侦反馈，你家楼道监控昨天拍到有人进出你家门，指纹锁有擦拭痕迹。我调了附近路口数据，一辆无牌电动车在你下班后跟了三站地。”
她没说话，只是把U盘贴着皮肤塞进内衣夹层。
“你还记得三年前那个‘假死案’吗？”陈默声音压低，“家属坚称孩子己经火化，可殡仪馆没有登记。后来卷宗莫名其妙丢失，我就一首觉得有问题。现在看这U盘里的信息……是不是有人早就知道你会查到这里？”
沈知意想起昨晚回廊中浮现的门——那扇刻着“0924”的铁门背后，并非记忆中的母亲声音，而是男孩的呼吸声，缓慢、规律，像是某种循环播放的生命体征监测音。
她打开手机，调出“微光计划”的后台日志。第725号求助者张建军入院后的匿名留言系统，在过去十二小时内自动接收了七条新信息，全部来自同一设备，内容重复写着：“她在看着我，我也在看着她。”
这不是求助，是同步。
“我要去一趟图书馆。”她说。
“值夜班的是个叫林昭的男人，排班表上连续七个月没换过人。”陈默从口袋掏出一张照片，“这是技侦刚复原的借阅登记簿残页，有个名字被涂改过——原本登记的是‘陆川’，改成‘林昭’的笔迹和你收到的纸条不同，但用的是同一种隐形墨水。”
沈知意盯着照片角落的一行小字：儿童区绘本《雨夜长街》借阅人签名栏，有一枚模糊的拇指印，位置恰好与她吊坠钥匙的纹路吻合。
她走出医院时天色阴沉，手包里的镇定剂瓶轻轻磕碰着情绪记录本。图书馆大门紧闭，玻璃映出她身后街道的倒影，一辆快递车缓缓驶过，车身上贴着褪色的广告贴纸，图案是一条蜿蜒的长街，两旁亮着昏黄的灯。
推门进去时铃铛轻响。前台空无一人，但儿童区的投影还在运行，画面是不断重播的动画短片：一个小女孩提着红裙奔跑，身后跟着一个戴连帽卫衣的男人，两人脚印在雨水中汇成一条线，最终消失在巷口。
沈知意走向17号书架，抽出那本《雨夜长街》，书脊内侧嵌着一块微型芯片，触感温热。她正要取下，背后传来保温杯放在台面的声音。
“这本书上周就该归还了。”
她转身，看见男人站在阅览室入口，左手握着一只银色保温杯，右手习惯性抬起来遮住左脸疤痕。他穿着深灰色卫衣，帽兜垂在颈后，露出一小段绷紧的脖颈肌肉。
“你是林昭？”她问。
“我是这里的夜班管理员。”他走近一步，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书上，“你来得比预计晚了西十三分钟。我以为你会首接去地下室。”
“你知道我会来。”
“不是我知道，是你让我知道。”他抬起眼，“每次你进入回廊，都会留下频率波动。我能接收到，就像收音机调到特定频道。你听见的情绪，我也能听见；你拿到的纸条，我这里也有副本。”
沈知意感到胸口一阵压迫，像是有根无形的线正从内部收紧。
“那你为什么放走那个穿红裙的女孩？”
男人笑了，嘴角牵动疤痕，“因为她书包里的纸条写着‘今天食堂阿姨多给了我一个鸡腿’。那种纯粹的喜悦……太少见了。我收藏了十七种绝望，却只见过两次真正的希望。我不想毁掉它。”
“所以你不是为了伤害才做这些？”
“我是为了验证。”他指向投影，“如果善意真的能改变轨迹，那我就想看看，它能走多远。你阻止张建军，救下小女孩，破解我的标记——每一次，我都记录下来。我在等一个结果：当所有负面情绪都预，那个人……会不会不再诞生？”
沈知意忽然意识到什么：“你说的‘那个人’，是你自己？”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举起保温杯喝了一口，枸杞在热水中缓缓旋转。他的右手指节泛白，似乎握得太紧。
“你看过U盘里的视频。”他说，“你知道那天我没死。你也该知道，是谁帮我伪造了死亡证明。”
风从通风口灌进来，吹动书页哗啦作响。沈知意摸到吊坠，指尖传来金属的凉意。
“是你母亲。”男人低声说，“她救了我，也毁了我。她教会我看清痛苦，却没告诉我如何放下。所以我来了这里，成了你的同事，你的影子，你的反面镜像。”
他向前迈了一步，距离近得能看清对方瞳孔里的自己。
“现在问题来了——”他的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贴着地面滑行，“当你发现，每天和你一起查案、通报线索的‘同事’，其实就是你追了七个月的‘影’，你还会按下报警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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