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承载着血书与双重密信的墨块,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悄无声息地沉入了京城错综复杂的暗流之中。
房嬷嬷动用了极其隐秘的渠道,完美地执行了楚清辞的计划。第二日午后,便有消息传回,那墨块己“顺利”地被永昌伯府余孽安插在茶肆的眼线拾获,并火速呈递了上去。
接下来,便是煎熬的等待。
楚清辞依旧“病着”,每日里昏睡的时间远多于清醒,汤药不断,气色不见半分好转。楚豫忧心忡忡,往正院跑得更勤,言语间对安南侯府的不满也日益明显,只当母亲是被那日惊吓所致。
楚修远则依祖母吩咐,暗中加紧了对安南侯府动向的探查,尤其留意其与宫中哪位娘娘或有野心的皇子过往从密。此事极为凶险,进展缓慢,如履薄冰。
正院内外,一切如常,仿佛那夜的惊心动魄与之后的暗室密谋从未发生。只有楚清辞自己知道,平静的水面之下,是怎样汹涌的暗流与即将爆发的火山。
她在等。等冯氏的反应,等“墨”家的回应,等那最终图穷匕见的时刻。
等待并未持续太久。
腊月廿二,楚清辞投出那枚“墨块”的第三日傍晚,天色阴沉,寒风卷着细碎的雪沫,敲打着窗棂。
楚清辞正由春分伺候着用一碗茯苓膏,外间忽然传来小丫鬟略显急促的通传:“太夫人,二夫人来了,说有急事求见。”
二夫人李氏?她又来做什么?
楚清辞眸光微闪,示意春分将人请进来。
李氏今日穿了一身半新不旧的藕色杭绸袄子,面色惶急,眼底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慌。她进来后甚至忘了行礼,快步走到榻前,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颤音:“母亲!儿媳……儿媳方才听得一个消息,心中实在不安,特来禀报母亲知晓!”
楚清辞放下调羹,目光平静地看着她:“……何事……如此惊慌?”
李氏紧张地绞着帕子,凑近些,气息不稳地道:“儿媳院里的采买婆子,今日去城南采买丝线,回来时……回来时听闻一桩奇事,说……说安南侯夫人冯氏,今日一早竟……竟亲自去了城西的惠济庵!”
楚清辞的心猛地一沉!冯氏又去了惠济庵?!
李氏并未察觉她的异样,继续急声道:“这原本也没什么,可那婆子说,她亲眼瞧见侯府的马车在庵堂外停了足足一个时辰,侯夫人下车时脸色很不好看,像是……像是刚发过脾气!更奇怪的是,她进去没多久,庵堂后门便驶出一辆青篷小车,往……往皇城西华门的方向去了!那车里坐的是谁,没人瞧见,可这节骨眼上……儿媳……儿媳总觉得心里发毛……”
冯氏动怒?青篷小车驶向西华门?!
楚清辞的指尖瞬间冰凉!李氏带来的消息,与她之前的推测完全吻合!惠济庵果然是与宫中传递消息的据点!冯氏定然是收到了那封“劝阻”的血书,心中惊怒交加,才会再次亲赴庵堂,而庵中之人(很可能是那位“静安师太”)则立刻将消息送入了宫中,首达“坤母”!
她们慌了!她们的阴谋被“自己人”质疑和畏惧,这打乱了她们的步骤!
“……还有……还有……”李氏的声音愈发惊恐,“那婆子还说,回来的路上,撞见五城兵马司的人在悄悄盘查几家车马行,像是在找什么人,听着……听着像是在找一个右手缺了根小指、绰号‘金指张’的中间人!母亲,您说……这……这会不会和之前府里进贼的事有关?是不是要出大事了?”
金指张?!那个雇佣黑衣人、己被灭口的中间人?五城兵马司还在查?!
楚清辞的心跳骤然加速!这绝非巧合!安南侯府在灭口之后,突然旧事重提,作者“一寸因果”推荐阅读《穿成老祖宗,我靠演技狂虐全京城》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暗中追查一个己死之人?他们想做什么?伪造证据?栽赃陷害?难道他们见利用楚家不成,便想强行将污水泼上来?!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让她浑身血液几乎冻结!
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面上却露出疲惫与不耐,微微蹙眉:“……不过是……些市井流言……瞧把你吓的……”
她仿佛不堪其扰,挥挥手:“……府里近日……事多……你且安生待在自己院里……莫要……听风就是雨……徒惹烦恼……”
李氏见婆婆不信,反而责怪自己,顿时有些委屈,却也不敢争辩,只得讷讷应了声,忧心忡忡地退了下去。
待李氏离去,楚清辞脸上的疲惫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沉肃。
“……嬷嬷!”她急声唤道。
房嬷嬷应声而入。
“……立刻……让修远过来!”楚清辞语速极快,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快!”
房嬷嬷见她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不敢怠慢,立刻转身而去。
不多时,楚修远快步而入,身上还带着屋外的寒气:“祖母,您找我?”
楚清辞示意他近前,屏退左右,以极低的声音急速道:“……安南侯府……可能在查‘金指张’……欲旧事重提……”
“……他们……或许……想强行攀咬……”
她目光锐利如刀:“……你立刻……想办法……将水搅浑……”
“……让咱们的人……暗中散出消息……就说……‘金指张’……早年……曾与永昌伯府三公子……过往甚密……甚至……替其处理过……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消息……要散得巧……散得碎……如同……无意流露……”
她要抢先一步,将“金指张”这盆脏水,彻底泼回永昌伯府身上!绝不给安南侯府任何构陷的机会!
楚修远神色一凛,瞬间明了其中利害,重重点头:“孙儿明白!这就去办!”
“等等!”楚清辞叫住他,沉吟片刻,又道:“……明日……腊月二十三……”
她抬眼,目光深邃地看向孙子:“……你……亲自去一趟……惠济庵后山……”
“……子时……”
“……不必隐藏行迹……反而……要让人……隐约察觉……似在……等候什么人……”
“……若……若有人现身……不论是谁……只需……听其言……观其行……回来……报我……”
“……若无人……便……即刻撤回……”
这是她对“墨”家那行密文的回应,也是一次大胆的试探!她要看看,“墨”家是否会应约而至,又会带来怎样的信息。
楚修远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却并未多问,只是郑重应下:“是!孙儿定不负所托!”
吩咐完毕,楚清辞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疲惫地靠回引枕,闭上眼,挥了挥手。
楚修远躬身一礼,匆匆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中。
内室重归寂静。
窗外,风雪似乎更大了些。
楚清辞独自躺着,听着狂风呼啸,心中却异常平静。
棋己至此,再无退路。
明日,腊月二十三,子时,惠济庵后山。
无论来的是友是敌,都将是一场决定命运的交锋。
她缓缓睁开眼,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目光沉静如古井深潭。
风雷,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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