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属下办事不利,密林截杀……失败了。”
京郊,观星台。
声音被凛冽的寒风吹得有些破碎。一名身着黑甲的统领单膝跪地,头颅深垂,声音里满是羞愧与后怕。风雪染白了他的盔缨,却吹不散他身上的血腥气。
而在他对面,站着一个截然不同的男人。
那人身披一袭宽大的玄色大氅,领口镶着一圈雪白的狐裘,衬得他本就俊美的面容愈发显得有些邪气。他没有撑伞,任凭豆大的雪花落在他鸦羽般的长发和肩头,然后悄然融化。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仿佛与这漫天风雪融为了一体。
此人,正是当朝武威派领袖,摄政王萧阙的义弟,黑羽骑的实际统领——司空宴。
听到属下的回报,他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饶有兴致地伸出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看着它在温热的掌心化作一滴水珠。
“哦?失败了?”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能在我布下的天罗地网中逃脱,这位冷千凝,倒比我想象的,更有趣一些。”
那名统领闻言,头垂得更低了。“是属下无能!只是……押送的队伍里有古怪。一个厨娘的锅铲,一个新兵的飞针……都透着邪门。还有沈清辞,他虽内力受损,但拼死之下,依旧不可小觑。”
“沈清辞……不过是条失了利爪的病虎,不足为惧。”司空宴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傲慢,“至于那些‘古怪’,才让这场游戏,变得好玩起来嘛。若是开局就将死了对方的主帅,岂不是太无聊了?”
他缓缓转身,露出了身后台上那座巨大而复杂的青铜星盘。
这座星盘不知是何年代的造物,通体由青铜铸就,上面镌刻着周天星宿、山川河岳,无数繁复的纹路交织成一幅诡秘的图案。在星盘的中央,几颗不知名宝石正散发着幽幽的光芒,随着星盘的缓缓转动,光芒在盘面上流淌,映出诡谲的光影,将司空宴的脸也映得忽明忽灭。
他就像一个掌控着棋局的神明,而这天地万物,皆是他的棋子。
就在这时,一只灰色的信鸽穿破风雪,精准地落在了观星台的栏杆上。司空宴取下信鸽脚上的信筒,展开那张被蜡封的小纸条。
纸条上的字不多,却让司空宴嘴角的笑意,骤然加深。
“以血为药,压制剑骨寒毒……”他低声念着,眼中闪过一抹了然与狂热,“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还在想,这‘血契’究竟有何奥妙,没想到,竟是如此……”
他抬起手,修长的指尖轻轻抚过青铜星盘上一个闪烁着妖异红光的星位。那个星位的旁边,用古老的篆文刻着两个字——天杀。
“她的血,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得多。”司空宴侧过头,对那依旧跪在地上的黑羽骑统领低语,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的颤抖,“那不是普通的血,那是能与天命抗衡的‘钥匙’。血契之主,果然名不虚传!”
统领听得云里雾里,但他不敢问,只能恭敬地听着。
司空宴没有再理会他,他的全部心神,都己沉浸在了眼前的星盘之上。
他的指尖在冰冷的盘面上缓缓划过,仿佛在抚摸情人的肌肤。随着他的指尖移动,星盘上那些流转的光芒也随之而动,无数条光线被引动,交织,最终汇聚于他的指下。
他在推演,在窥探天机。
最终,他的指尖在星盘上骤然停下,稳稳地落在了两个遥遥相对的方位上。
其中一个方位,光芒汇聚成一滴血珠的形状,代表的正是己经踏入京城这张大网的冷千凝——她是“血契”。
而另一个方位,则遥遥指向北境,光芒凝聚成一朵冰晶般的灵芝图样。那个地方,名为邙山。在邙山深处,有一座终年不见天日、名为“永夜谷”的所在,那里,生长着“七杀祭旗”所需的另一味关键之物——雪魄灵芝。
看到这一幕,司空宴终于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天命!这便是天命!”
他的笑声在风雪中回荡,带着一种疯狂的得意。
“义兄他只想着借冷千凝的‘魔星’之名,行祭旗之事,以安军心,以慑朝堂。但他却不知,这‘七杀祭旗’的真正奥秘!”
司空宴的眼中闪烁着骇人的野心,他盯着星盘,一字一句地对统领解释道,与其说是在解释,不如说是在宣告:
“真正的七杀祭旗,需要三味主药,缺一不可!”
“其一,便是身负‘血契’的魔星之血,用以开启阵眼,沟通天地!”
“其二,是永夜谷中十年一开的‘雪魄灵芝’,用以承载新生的帝星之气!”
“而这其三……”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是心甘情愿为之献祭的‘剑骨之身’,用以重铸龙脉!”
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伪造七星令,嫁祸冷千凝,并非仅仅是为了铲除一个江湖势力,更是为了一盘惊天动地的大棋!他要夺取的,不仅仅是冷千凝的命,更是她这把独一无二、能够开启改换天命大阵的“钥匙”!
“传令下去!”
司空宴猛地收敛了笑容,眼中只剩下冰冷的疯狂与决绝。
“让邙山那边的人准备好,布下天罗地网!雪魄灵芝即将成熟,绝不容有任何闪失!”
他转过身,玄色的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一只展开了双翼的猎鹰。
“待我取了冷千凝的血契,便亲赴永夜谷!义兄他想换一个听话的皇帝,而我……”
“要换一片属于我的乾坤!”“哈哈哈...等着瞧吧!”
一张针对血契与雪魄灵芝的阴谋大网,己在星盘的转动中,悄然成型。
可怜的冷千凝,此刻还在为如何破解三日之内的死局而费尽心机,却不知,一个更加致命、更加宏大的杀机,己经在北境的茫茫风雪之中,为她准备好了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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