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老狐狸，终于又露出尾巴了。”
阿蛮将一张字迹潦草的纸条在烛火上引燃，看着它化为灰烬，嘴角勾起一抹与她年纪不符的精明。纸条是黑市的线人递来的，上面只有一句话和一个地址，约她去城西的废弃砖窑，署名人，正是那位神秘的跛脚匠人——乌先生。
冷千凝倚在窗边，指尖的“血契寒焰”一明一暗，映得她眉心那点冰裂朱砂也仿佛在呼吸。她头也不抬，淡淡吩咐：“带上第七十二张欠条。他既然敢再开口，必然有我们无法拒绝的筹码。记住，别把咱们的家底都露了，哭穷，懂吗？”
阿蛮立刻心领神会，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懂懂懂！就说教主您最近手头紧，连买糖葫芦的钱都得记在账上，我这个月俸禄还没发呢！”
冷千凝眼角微抽，没好气地挥挥手：“……滚吧。”
月黑风高，城西废窑。
这里早己荒废多年，残垣断壁在夜色中像是蛰伏的巨兽。寒风灌入破损的窑洞，发出呜呜的鬼哭狼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年烟灰和着湿冷泥土的怪味。
阿蛮裹紧了身上的小棉袄，手里攥着那张盖着血影楼印戳的欠条，警惕地踏入约定好的主窑洞。洞内，一尊半塌的铜炉孤零零地立着，炉火早己熄灭，却仿佛仍有余温。
乌先生就站在铜炉旁，背对着她。他还是那身灰扑扑的匠人短打，身形在摇曳的马灯光下被拉得歪斜，那条跛了的腿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透着一股不平衡的执拗。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阿蛮的呼吸瞬间一滞。
只见乌先生那双布满老茧的手里，正小心翼翼地托着半块巴掌大的青铜镜碎片。那碎片边缘断口狰狞，镜面却光可鉴人，只是上面布满了蛛网般的细密裂痕，在昏暗的光线下，竟像是凝固的血纹，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谲与苍凉。
“小丫头，你家主子应该告诉你了，这东西，是什么。”乌先生的声音沙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
阿蛮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块碎片上。她能感觉到，那东西与小姐袖中的星罗盘，有着同源的气息。这绝不是凡物，而是皇陵核心——“天市垣”星阵铜镜的一部分！
“先生开价吧。”阿蛮压下心头的震惊，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自若。
乌先生却摇了摇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这次，老夫不要钱，也不要欠条。”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让阿蛮始料未及的条件，“老夫要一个人情。待你们入皇陵时，必须带上我。我要亲手，去取那面‘天市垣’的主镜。”
阿蛮的瞳孔猛地一缩。盗皇陵主镜？这老家伙的胃口，比天还大！
“先生说笑了。”她干笑两声，试图打哈哈，“皇陵是什么地方？九死一生。我们进去是为保命，您这……是去送命啊。”
“我非去不可。作者“月光调频”推荐阅读《退隐魔头与她的三百文伙计》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乌先生的语气却陡然变得无比坚定，他举起手中的铜镜碎片，镜面裂痕映着他的脸，显得格外狰狞，“我妹妹乌婆，毕生心血所铸的毒鼎，被仇家所毁，心脉俱损。唯有‘天市垣’主镜的星辰之力，才能为她重铸毒鼎，续命三年。为此，老夫愿以命相搏。”
原来是为了救人。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却也充满了无法预测的风险。
阿蛮脑中念头飞转。带上他，等于带上一个巨大的变数，此人对皇陵的了解远超他们，谁知他会不会在关键时刻反水？可若不答应，这块能“冻结星阵”的碎片，他们就拿不到手。
她的小脸皱成一团，像是真的在为什么难，半晌才磨磨蹭蹭地开口：“这……我可做不了主。我家教主脾气不好，要是知道我答应这种事，非得扣光我一年的糖葫芦钱不可。”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摸出那十二枚“灵芝火折”，装作要还回去的样子，指尖却在火折粗糙的木柄外侧，不着痕迹地抹上了一层无色无味的粉末。
那是“追魂香”，血影楼的独门秘药。一旦沾染，香气便会渗入皮肉，千里之内，都可凭特制的引香蝶追踪。这是小姐教她的后手，防的就是这种两面三刀的交易。
乌先生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却不动声色，只以为是小孩子家不舍得宝贝。他冷笑一声，加重了筹码：“你家主子是个聪明人。告诉她，老夫不仅能提供这块‘冻结’碎片，还能为你们指认出皇陵匠作监留下的三条密道。这笔买卖，她不亏。”
阿蛮“挣扎”了许久，终于一跺脚，像是下了血本：“好！我替我家教主应了！但说好了，您要是敢在里头耍花样，我们血影楼的欠条，可是会索命的！”
“一言为定。”
交易达成。乌先生接过火折，从腰间摸出一套精巧的工具，当着阿蛮的面，将其中一枚火折的木柄尾端撬开，小心地将那块铜镜碎片嵌入其中，又用一种黑色的胶泥封好，天衣无缝。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手指稳定得可怕，那双浑浊的眼中，闪烁着匠人独有的专注与痴迷。
阿-蛮接过那枚“特制”的火折，入手微沉，除了重量，与其他的并无二致。她知道，这笔交易的背后，是两人各怀鬼胎的算计。
她转身离去，乌先生也一瘸一拐地隐入黑暗。窑洞里，只剩下那尊冰冷的铜炉，见证了这场关乎生死的赌局。霁雪园，静室。
冷千凝接过阿蛮递来的火折，并没有立刻查看，而是先问：“他没起疑？”
“没有。”阿蛮一脸得意地邀功，“我全程都表现得像个没见过世面、又心疼宝贝的傻丫头，他还以为占了多大便宜呢！追魂香也抹上了，只要他敢乱来，天涯海角都跑不掉！”
“做得好。”冷千凝难得地夸了一句，这才将目光落在那枚火折上。她没有去撬开木柄，而是首接催动了指尖的“血契寒焰”。那是一簇极小的、泛着幽蓝光泽的火焰，看似冰冷，温度却高得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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