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压在村口那排老槐树上，风吹得叶子沙沙作响。林羽辰坐在堂屋里，盯着桌上的账本发呆。那是他最近几天的流水：蜂蜜、野菌、山药、野菜，卖得不算多，但价格却一天比一天好。
“狐狸没退，反而换路子了。” 他心里有数。
陈立文自上次正面碰了钉子之后，表面上少来串门了，可林羽辰从集市回来的时候却听说，隔壁两个村己经有人被他说动签了“意向书”。价钱依旧是三百块一亩，条件也没什么变化，可这次，陈立文没再从正门走，而是请人喝酒、塞烟送礼，绕开了他们家，搞得暗地里人心有些浮动。
晚饭后，父亲林建国叹了口气：“辰子，我听说陈老板昨天又在隔壁村谈成了一块，那人家都动心了，我们这边再拖，会不会错过机会？”
“爸，您这话说反了。”林羽辰抬起头，“他们那是被套了，不是捡了便宜。”
“可人家收了钱签了字啊。”林建国还是犹豫。
林羽辰笑了：“咱们山的价值，比他们那几块多得多。你信不信，等他们真签了，不出半年就得后悔。”
母亲在旁边插话：“我看辰子说得有道理，这事还是得稳着点。”
林建国沉默了片刻，没再吭声。林羽辰心里清楚：父亲不是傻，只是怕错过一波风口，毕竟这些年村里能拿得出手的产业太少了。
第二天一早，风声果然传来。
陈立文请了镇上一个“项目顾问”过来，号称政府背景，说要在村委开个说明会，讲讲“生态旅游开发规划”。林羽辰一听就笑了：来了，打舆论战了。
“辰子，你去不去？”父亲问。
“去，怎么不去？我不光去，我还得坐前排。”林羽辰背上包，塞了几样昨天空间催熟出来的新货进去，“这次不让他唱独角戏。”
村委会里，人满为患。陈立文穿着一身浅灰色西装，笑得跟菩萨似的，手里拿着图纸，身边站着两个看起来挺像模像样的年轻人，拿着投影讲得起劲：什么国家支持、政府扶持、投资过亿、旅游带动乡村振兴……一套话下来，把几个老村干都说晕了。
“我们陈总这次是真心实意，不收你们一分钱，还给补贴、给工作岗位，明年你们这地皮升值一倍都不止！”顾问拍着胸口保证。
人群里开始窃窃私语，几个年轻人蠢蠢欲动，毕竟这年头能一夜暴富谁不想试？
林羽辰举起手：“我有个问题。”
陈立文看见他，眼神一闪，笑容却更温柔了：“小林啊，你说。”
“你们上次在北山搞那个旅游项目，不也是这么说的吗？最后赔了个底儿掉，村民的钱要不回来不说，还把地荒了两年。”
场面一僵，顾问咳嗽一声：“那是合作方的问题，这次完全不同。”
林羽辰不依不饶：“那这次你们打算怎么签合同？经营权几年？收益分多少？村民要是后悔了，能不能拿回山权？”
几个老人抬起头，眼神变了：是啊，这事儿可不是嘴上说说的。
陈立文笑容依旧，眼底却沉了沉：“合同我们当然会公示，但有些细节要等项目正式落地才能细谈嘛。”
“那就是说，现在签字就是押宝咯？”林羽辰往前一步，“押对了发财，押错了，山没了、钱打水漂？”
“你这孩子，怎么老往坏处想呢？”陈立文笑得有些僵，“时代不同了，要有魄力。”
“魄力是好事，但咱们也得算账。”林羽辰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坛子，啪一声放在桌上，“你说这山荒着不值钱，我这坛蜂蜜一个礼拜卖七百，你帮我算算，一座山一年能收多少？”
人群哗然，七百块在这年头可不是小数目，何况这只是个小坛子。陈立文脸色微变，立刻笑道：“小打小闹能赚几个钱？我们搞的是大开发，是让整个村富起来。”
林羽辰笑了：“大开发？还是大收割？你们的规划我没意见，真要合作可以，但山不是三百块一亩那点价钱，更不是签了你们的合同，村里就什么都不用管了。陈老板，我今天当着大家的面说一句：要么按市场价谈，要么您另找别家。”
空气瞬间凝固。
陈立文眯起眼，笑容收了几分：“小林，你这是跟我谈条件？”
“谈合作而己。”林羽辰轻描淡写，“反正我们家山不愁荒着。”
说完，他拎着坛子转身走了。村民们的目光齐刷刷落在陈立文身上，有人开始动摇，有人干脆低声议论起来：这小子是真有底气啊。
那一刻，局势彻底变了。
晚上回到家，父亲第一次没有责怪林羽辰，反而低声说：“你今天那番话，村里人都传开了。陈立文下午去找老支书谈，被他支了回来。”
林羽辰笑了笑：“他不甘心，还会来。爸，咱们现在不是怕他，而是得利用他。他急着圈地，就得抬价，我们不卖，就等他自乱阵脚。”
母亲端来一碗汤：“你别太冲，做事留点余地。”
“娘你放心，我有分寸。”林羽辰心里己经盘算开了：陈立文若急，他就稳；陈立文若稳，他就扰。只要节奏在他手里，这场博弈，他赢定了。
夜深人静时，他点起昏黄的油灯，摊开一张手绘的村里山林地图，手指轻敲几个标注的山头：蜂蜜、蘑菇、竹林、野菜……每一处都被他圈上了一个记号。“狐狸想要这山，那就得先吃我设下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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