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笑笑把手机塞进外套口袋时，指尖还残留着屏幕的微温。她站在医院后门台阶上，风从背后推着人往前走。朋友圈那条动态刚发出去不到十分钟，评论区己经多了一条匿名点赞——头像是纯白背景，什么都没有。
她没点开看，转身朝门诊楼走。
上午十点，复诊窗口排着长队。她捏着病历本走到外科诊室门口，听见里面护士在叫号：“三十二号，岑笑笑。”
“到。”她推门进去，声音清亮。
肖睿渊正低头写病历，听见名字笔尖顿了一下，墨水在纸上洇出个小点。他没抬头：“你怎么来了？”
“心率快。”她把病历本拍在桌上，翻开夹层，露出一张心电图报告，“你看，102次。”
他扫了一眼数据，语气平稳：“正常。”
“可我这儿不舒服。”她突然伸手抓住他翻页的手腕，往自己胸口按，“就这儿，跳得厉害。”
诊室瞬间安静。护士端着药盘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肖睿渊猛地抽回手，钢笔滚到桌沿，差一点掉下去。他喉结动了动：“别闹。”
“我没闹。”她弯腰去捡笔，发尾擦过他膝盖，“医生哥哥的钢笔都快没墨了，还不换？”
他没接话，只把笔放回口袋，动作克制得像在处理易燃物。
“下一位。”他对护士说。
岑笑笑没动。
“你不出去，我就叫保安了。”他抬眼，镜片后的眼神冷得能结霜。
“叫啊。”她笑嘻嘻地靠在检查床边，“你表哥是我闺蜜男朋友，你说他来了帮谁？”
话音未落，走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担架床轮子碾过地砖的声响。急救铃响了。
“急性心梗，三楼转下来！”护士喊。
肖睿渊立刻起身，白大褂一甩，人己经冲出门外。
岑笑笑跟出去，看见他跪在移动病床前，双手交叠按压患者胸腔，节奏稳定有力。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声，他一边按一边低声指挥：“准备除颤，肾上腺素1mg静推。”
她站在旁边，忽然开口：“你按的频率……和上次给我听心跳的时候一样。”
他没理她。
“每分钟一百次，一分不差。”她往前一步，手指轻轻勾住他听诊器软管，“可你给我检查，总共才用了六十秒。”
他侧头看她一眼，额角有汗滑下来：“这是急救标准。”
“那你现在心跳是多少？”她贴近他耳边，声音压得低，“要不要我帮你测？”
他耳尖泛红，却只对护士说：“带她去检查室休息，别让她乱跑。”
检查室门关上那一刻，岑笑笑才笑出声。她躺上床，顺手拿起角落的听诊器，在手里转了两圈。
五分钟后，门被推开。
肖睿渊进来，手里拿着压舌板和体温计：“张嘴。”
“不要。”她往后缩了缩，“我要听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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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她拍了拍胸口，“心动过速，病因明确——见你一次，加速一次。”
他站在床边，不动，也不说话。
“来嘛。”她突然坐起来，把听诊器塞进他手里，“你听听，是不是比刚才更快了？”
他迟疑两秒，还是俯身靠近。冰凉的金属头贴上她衣领下方，隔着布料传来心跳声。
咚、咚、咚。
很稳，但确实快。
他正要退开，她忽然抬手，把听诊器反过来按在他左胸口。
“那你呢？”她盯着他，“你的心跳，是不是也超速了？”
他猛地后退，撞上身后的器械柜。玻璃罐倒了，棉球滚了一地。监控摄像头红灯规律闪烁，他扶了扶眼镜：“再这样我就转诊精神科。”
“你转啊。”她跳下床，弯腰捡棉球，一颗颗往他白大褂口袋里塞，“反正你连我掉颗糖纸都收着。”
他动作一僵。
“巧克力纸折成白大褂，藏在铁盒里。”她笑，“医生哥哥，你收藏癖挺重啊。”
他没否认，只低声说：“出去。”
“不出去。”她靠在门边，“除非你告诉我，为什么对别人急救那么紧张，对我连听个心跳都像防贼？”
他沉默几秒，终于开口：“因为你是患者。”
“放屁。”她往前一步，“你给病人做CPR都不带喘的，给我量个体温都要先捂热听诊器——这叫公私分明？你这是双重标准。”
门外传来护士站的呼叫铃。他伸手去开门，却被她一把拽住袖口。
“你说，”她声音轻下来，“是不是怕对我太好，别人看出来？”
他没挣脱，也没回答。
就在这时，更衣室方向传来一阵脚步声，董瑶瑶举着手机冲进来：“肖教授！你查房时总摸口袋，是不是里面藏了啥秘密？”
岑笑笑眼睛一亮，立刻从包里掏出那支定制钢笔，塞进他白大褂内袋：“医生哥哥的旧笔该退休了。”
肖睿渊低头看着那支沉黑笔身、镀金笔夹的新钢笔，手指在口袋边缘停了停。
“笔尖镀层容易磨损。”他说。
“我知道。”她按着他手背，把钢笔往里推了推，“就像你每次给我检查，都会先把听诊器捂热了再用。”
他猛地抽回手，白大褂带起一阵风，吹动墙上的心电图示意图。
董瑶瑶看看他，又看看岑笑笑，突然笑出声：“你们俩，一个装冰山，一个当火炉，合着医院是你们家开的？”
话没说完，护士跑来：“肖医生，手术室催了，三楼那个病人要进去了。”
他点头，转身就走。
岑笑笑站在原地，看着他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阳光从高窗斜照进来，落在她脚边。
她摸出手机，打开朋友圈。九宫格照片刚上传完，最后一张是检查室地上散落的棉球，配文写着：“医生说乱跑要罚站，可他刚刚明明在陪我数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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