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笑笑把朋友圈发完，手指在屏幕上多停了两秒。阳光从高窗斜切进来，照得她手机壳边缘反光。她没看评论，转身就往门诊楼走，帆布包甩在肩上，里面那支新钢笔的笔夹磕着隔层，发出轻微的响。
上午十点十七分，外科诊室门口排着队。她站在队伍末尾，听见护士叫三十二号，声音清亮地应了句“到”。
门开时肖睿渊正低头写病历，听见名字手顿了一下，墨点在纸上晕开。他没抬头：“你怎么又来了？”
“复查。”她把病历本拍在桌上，“医生哥哥上次说我心动过速，得定期随访。”
他抬眼扫她一眼：“你没病。”
“有。”她弯腰把听诊器塞进他手里，“你听。”
他没接，钢笔在指间转了半圈，“出去排队。”
“我都排完了。”她笑嘻嘻地往检查床边一靠，“你让我进去，不就是为了让我出来？”
他刚要开口，走廊传来急救车轮碾地的声音，护士推着担架冲进来：“三楼转下，急性胰腺炎！”
肖睿渊立刻起身，白大褂一甩就往外走。岑笑笑跟出去，看他蹲在病床边问诊，手指搭在患者手腕上，语速平稳。她站在旁边，突然伸手把听诊器软管绕上他手腕一圈。
“你这手，给我量体温时都没抖。”她说。
他抽手，没抽动。
“现在倒是稳得像手术刀。”她踮脚凑近，“是不是因为，我不是病人了？”
他终于挣开，白大褂带风刮过她脸颊，人己经跟着担架进了电梯。
她站在原地，摸出包里那张折成心形的电影票，票面《甜蜜蜜》三个字被红笔圈了又圈，放映时间写的是周西晚七点——正好撞上他专家门诊结束的时间。
她等了十分钟，确认他进了手术准备区，才溜回诊室。门虚掩着，病历本散在桌上。她贴着门框往里看，没人。弯腰捡起一支滚落的钢笔时，顺势把电影票塞进他白大褂左侧口袋，指尖故意擦过他后腰布料。
“医生哥哥的口袋，可比检查床暖和多了。”她小声说。
话音落，走廊脚步声逼近。她闪身躲进消防通道，靠着墙数秒。三十七秒后，护士长抱着病历夹路过，她猛地冲出去拽住对方衣摆：“姐姐，3床刚吐了，找肖医生！”
护士转身，白大褂袖口一抖，半张电影票尖角露了出来。
“哟？”护士长眼尖，一把抽出票根，“《甜蜜蜜》？肖教授，约会啊？”
诊室里，肖睿渊正在写术后记录。听见声音抬眼，目光落在护士长手里那半张票上，脸色没变，只伸手：“给我。”
“哎哟还收走？”护士长笑，“藏都藏不住，票根都塞病历夹里了。”
他接过票，当着所有人面，两指一掐，撕成两半，扔进垃圾桶。
岑笑笑从消防通道出来时，正好看见这一幕。她没说话，走过去从垃圾桶捡起碎片，又从护士站借了透明胶，把两半拼好，夹进病历本里，轻轻放在他桌上。
“医生说自重。”她把听诊器金属头掀开，把票根按上去，“那这个算医疗废物吗？”
他坐着没动，手指在桌边敲了两下。然后低头，扯下眼镜，镜腿磕在桌角，发出一声脆响。右手抽开抽屉，把另半张票塞进最底层，顺手压在一张处方笺下。
空调风吹得纸角翻了翻，露出背面一行字：明晚七点。
她看见了，没说。
晚上十一点西十七分，她窝在沙发里刷手机。锁骨处那道红痕还没褪，是上次他压着她手腕量脉搏时留下的。她点开那条匿名短信，号码没有备注，内容只有六个字：“明天晚上七点。”
她盯着看了三分钟，然后点开发语音。
“医生哥哥的钢笔，是不是该换新的了？”
发送，23:47。
手机震了一下，新消息跳出来：“电影院3排。”
她笑了，回过去一条文字：“岑小姐，再骚扰就转院。”然后把定位设成市一院天台，按下发送。
窗外救护车蓝光闪过，映在她锁骨的红痕上，像一道未愈的划痕。老式挂钟敲了十二下，钟摆晃得人心烦。
第二天傍晚六点五十八分，地下车库感应灯一盏盏亮起。她躲在B2层柱子后，看着那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车灯扫过地面，照出一双白鞋。
车停稳，肖睿渊推门下车。她闪出来，手里捏着拼好的电影票，贴在他车窗上。
“碎片拼起来，才是完整的心跳。”她说。
他手握着车门，背影僵了一瞬。然后抬手，按下车窗升降键。玻璃缓缓上升，把她和那张票关在外面。
她没动。
雨刮器突然启动，刷地一下，把贴在挡风玻璃上的票根刮进排水沟。
“你撕一次，我贴一次。”她把剩下半张从口袋掏出来，又贴上去，“反正你口袋空着也是空着。”
他转身看她，眼神冷，可喉结动了动。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声音压着。
“我想你陪我看场电影。”她说，“就一次，不算违规。”
他盯着她，三秒，五秒，十秒。然后从白大褂口袋掏出一支钢笔——是她送的那支新笔——拧开笔帽，在车窗雾气上写了个数字。
7。
然后转身，往电梯口走。
她站在原地，看着车窗上的“7”慢慢散开，像一滴没落下的雨。
手机震了。
新消息：“3排7座，别迟到。”
她抬头，电梯门正合上，他站在里面，手指按在关门键上，没看她。
她低头回了个字：“嗯。”
抬头时，发现车窗上又多了两个字，是用笔尖划的，浅得几乎看不见——
“……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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