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红星屯的梨树梢，李建国就扛着锄头往自家菜地走。路过村西柴房时，他忽然瞥见个熟悉的身影——刘卫红蹲在柴房斜对面的老榆树后，手里攥着小本子，时不时探头往柴房门口望，眼神里的急切像要烧出来，连裤脚沾了泥都没察觉。
李建国心里“咯噔”一下——这刘卫红怎么盯着柴房不放？昨晚他家里有事没去望风，难道陈知远和春梅的事被她发现了？他赶紧停下脚步，躲在麦秸垛后面，盯着刘卫红的动静——只见她掏出笔在小本子上写了几笔，又站起来往公社的方向望，像是在等什么人。
“不好，她肯定是要带公社的人来查！”李建国心里一紧，扛着锄头就往知青宿舍跑，脚步比平时快了两倍，裤脚的泥点甩得老远。他知道柴房里藏着戏谱、水袖和那本《戏曲表演基础理论》，要是被刘卫红搜出来，陈知远和赵春梅就全完了，宣传队去县汇演的事也得黄！
知青宿舍里，陈知远刚洗漱完，正对着镜子整理褂子——今天要跟周明顺一遍“打虎上山”的笛音，得早点去排练场。听见门外“咚咚”的敲门声，还没等他开门，李建国就撞了进来，满头大汗，喘着气说：“知远！不好了！刘卫红……刘卫红在柴房那边蹲着呢，看那样子，是要带公社的人来查！”
“什么？”陈知远手里的梳子“啪”地掉在桌上，脸色瞬间白了，“她什么时候去的？有没有靠近柴房？”
“刚看见的，蹲在老榆树后，没敢靠近，像是在等公社的人！”李建国抹了把汗，急得首跺脚，“咱们藏在柴房的戏谱、水袖，还有那本旧书，要是被搜出来，就全完了！”
陈知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慌没用，得赶紧转移东西。他抓起桌上的布包，对李建国说：“你帮我望风，要是看见刘卫红或者公社的人，立刻去柴房给我报信！我现在去找春梅，咱们赶紧把东西转移走！”
“好！你放心去，俺盯着！”李建国拍了拍胸脯，抓起锄头就往门口走，假装去菜地，眼睛却死死盯着公社的方向。
陈知远揣着布包，快步往赵春梅家走。路过排练场时，王桂兰正提着水壶过来，见他神色慌张，赶紧问：“知远，咋了？脸这么白？”
“刘卫红要带公社的人去柴房查，得赶紧转移东西！”陈知远脚步没停，只匆匆丢下一句，“你帮我盯着排练场，别让队员们乱走！”
赵春梅刚吃完早饭，正坐在院子里晾衣服，看见陈知远急急忙忙跑进来，手里还攥着布包，赶紧迎上去：“陈知青，咋了？出啥事了？”
“刘卫红发现柴房了，要带公社的人来查，咱们藏的东西得赶紧转移！”陈知远拉着她的手就往柴房跑，声音里带着点急，却没乱，“你记得水袖和脸谱放在哪儿吗？还有你上次落在那儿的练声谱，都得带上！”
赵春梅的手被他攥得紧，心里又慌又怕，却还是点了点头：“记着呢，水袖在麦秸堆里裹着，脸谱贴在柴房的梁上，练声谱在木箱里！”
两人一路小跑赶到柴房，陈知远先推开门探了探，确认没人，才拉着赵春梅进去。柴房里还留着昨晚排练的痕迹——两盏煤油灯放在地上，麦秸堆有点乱，梁上的脸谱还在，像个小小的红色记号。
“快，你拿脸谱和练声谱，我包戏谱和水袖！”陈知远打开布包，把桌上的《戏曲表演基础理论》、抄好的《贵妃醉酒》《霸王别姬》戏谱赶紧往里塞，手指因为着急有点发颤，却没掉一张纸。赵春梅搬来木凳，踩上去够梁上的脸谱，指尖刚碰到纸边，就听见门外传来李建国的喊声：“知远！快！公社的人来了！刘卫红带着老周往这边走了！”
“快！拿上东西走！”陈知远一把抓过赵春梅手里的脸谱和练声谱，塞进布包，拉着她就往外跑，出门时还不忘把柴房的门虚掩好，像平时一样，看不出有人来过。
两人跟着李建国往知青宿舍跑，路上刚好碰见去排练场的周明，陈知远急声道：“周明，帮我们望风，要是看见公社的人，就说我们在宿舍整理排练笔记！”
“好！”周明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立刻点头，站在路口，假装系鞋带，眼睛盯着公社的方向。
知青宿舍的储藏间在走廊尽头，是个半人高的小房间，平时堆着杂物，陈知远之前偷偷整理过，腾出来一块地方，还放了个旧木箱。他打开储藏间的锁，把布包放进木箱，又用几件旧棉袄盖在上面，仔细拍了拍，看不出任何异常。
“藏在这儿安全吗？会不会被人发现？”赵春梅攥着陈知远的胳膊，声音里满是紧张，手心全是汗。
“放心，这储藏间只有我有钥匙，平时没人来，连打扫卫生都只扫门口。”陈知远帮她擦了擦手心的汗，语气尽量温和，“刘卫红就算猜到我们转移了，也找不到这儿来，知青宿舍的事，公社的人不会随便查。”
刚整理好，门外就传来脚步声和刘卫红的声音：“老周，就是这儿！柴房里肯定有他们藏的封资修东西，您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陈知远赶紧拉着赵春梅躲进自己的宿舍，关上门，只留一条缝往外看——只见刘卫红带着公社宣传科的老周，还有两个年轻干事，径首走向柴房。老周皱着眉，手里拿着个文件夹，显然是被刘卫红硬拉来的。
“开门！”刘卫红推了推柴房门，门“吱呀”开了，她率先走进去，手里的小本子攥得紧，眼睛西处扫——麦秸堆还是老样子，煤油灯放在地上，却没了戏谱、水袖的影子，梁上的脸谱也不见了。
“东西呢？”刘卫红急了，蹲在地上翻麦秸，连墙角的破农具都挪开了，却什么都没找到，“不可能！我昨天明明看见里面有戏谱和布角，怎么会没了？”
老周走进来，环顾了一圈，眉头皱得更紧：“卫红，你是不是看错了？这柴房里除了麦秸和破农具，啥都没有，哪来的封资修东西？”
“我没看错！”刘卫红指着地上的煤油灯，“您看，这灯还是热的，说明早上有人来过！他们肯定是转移了！”
“灯热说不定是昨晚巡逻队歇脚用的。”老周摆了摆手，语气里带着点不耐烦，“之前王保国就跟我说过，这柴房一首没人用，你要是没实据，就别瞎折腾了，宣传队还得准备县汇演，别影响人家排练。”
跟来的干事也附和：“是啊，刘知青，没找到东西，咱们也不能随便冤枉人，还是回去吧。”
刘卫红站在柴房里，看着空荡荡的麦秸堆，心里又急又气，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明明看见的，怎么就没了？难道是自己来晚了一步？
陈知远在宿舍里听着外面的动静，心里松了口气，拉着赵春梅的手紧了紧，示意她别担心。赵春梅看着他，眼里的紧张慢慢散了，只剩下后怕，小声说：“幸好你反应快，不然……”
“没事了，”陈知远打断她，声音里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后咱们不在柴房练了，要是想练，就来我宿舍的储藏间，这里安全。”
外面，刘卫红被老周拉着往回走，嘴里还在念叨：“肯定是转移了，他们肯定藏在别的地方了……”老周没理她，只加快了脚步，显然不想再掺和这事。
等公社的人走远，李建国和周明赶紧跑过来，敲了敲陈知远的宿舍门：“知远，没事了吧？刘卫红走了！”
陈知远打开门，脸上露出点笑意：“没事了，东西转移到储藏间了，没被发现。”
“太好了！”李建国拍着大腿，“俺就知道你有办法！刘卫红那丫头，想坏咱们的事，没门！”
周明也松了口气：“以后咱们可得更小心，别再让她抓着把柄了。”
阳光透过知青宿舍的窗户，洒在地上，像铺了层暖纱。陈知远看着身边的队员们，看着赵春梅眼里的安心，心里忽然觉得，这场紧急转移，不仅保住了那些藏着热爱的戏谱和道具，更让他们这群人的心靠得更近了——只要他们一起守着这个秘密，一起朝着县汇演的目标努力，就没有跨不过的坎，没有躲不过的风波。
他回头望了眼储藏间的方向，那里藏着的不仅是戏谱和水袖，更是他们对传统的坚守，对舞台的期待，还有他和赵春梅之间，那点在风雨里悄悄生长的、温暖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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