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话像一阵风，吹开了晚秋心里积压多年的迷雾，却也卷起了更多细碎的尘埃。她望着石桌上那枚铜扣，忽然觉得眼眶发烫，那些母亲留在画里的、未曾言说的情绪，此刻终于有了落点。
“那……他后来没有消息吗？”陈屿替晚秋问出了声，他轻轻拍了拍晚秋的后背，示意她别太激动。
父亲摇了摇头，伸手拿起铜扣，指腹反复着那个“晚”字，声音里满是怅然：“听说去了法国，没多久就病逝了。你母亲是后来从老同学那儿知道的，那天她在画室里待了一整夜，第二天眼睛肿得像核桃，却什么都没跟我说。”
晚秋忽然想起母亲那本上锁的日记，去年整理遗物时，她一首没找到钥匙。此刻她猛地站起身：“爸，您知道母亲那本红皮日记的钥匙在哪儿吗？”
父亲愣了一下，随即看向卧室的方向：“在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里，一个小木盒子里锁着。她临终前跟我说，等你问起过去的事，就把钥匙给你。”
晚秋几乎是跑着冲进卧室的。床头柜的抽屉里果然有个雕花木盒，打开盒子，一把小巧的黄铜钥匙静静躺在里面，钥匙柄上刻着和铜扣一样的花纹。
回到葡萄架下，晚秋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手机里存着的阁楼画作照片——那幅未完成的肖像画里，男人领口的铜扣清晰可见，画纸边缘还有几行模糊的铅笔字，是母亲的笔迹：“巴黎的梧桐叶黄了，你说过会带我去看的。”
“原来母亲从来没忘记他。”晚秋的声音带着哽咽，“可她为什么要嫁给您呢？”
父亲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因为她家里不同意，说他是个穷画家，给不了她安稳日子。我那时候在机关单位工作，条件稳定，她父母就托人来提亲。你母亲一开始不同意，可架不住家里催，最后就点头了。”
陈屿拿起那枚铜扣，仔细看了看：“那这个‘晚’字，是指晚秋您吗？”
父亲点点头：“你母亲怀你的时候，总摸着肚子说，要是生个女孩，就叫晚秋。她说，他走的时候是秋天，她想把这个名字留给你们的孩子，也算……留个念想。”
晚秋再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她终于明白，母亲给她取这个名字，不是因为喜欢秋天，而是把一辈子的牵挂，都藏进了她的名字里。
那天下午，晚秋和陈屿帮父亲收拾了小院，临走时，父亲把铜扣还给了她：“这东西本来就该是你的，带着吧，就当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念想。”
坐在回程的车上，晚秋把铜扣握在手里，转头看向窗外。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斑驳地落在脸上，她忽然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那些藏在阁楼里的画，那些没说出口的遗憾，或许从来都不是母亲的负担，而是她留给这个世界的、最温柔的秘密。
“我们明天去把那些画取出来吧。”晚秋忽然开口，“我想把它们好好装裱起来，挂在家里。”
陈屿握住她的手，温柔地点头：“好，我们一起。”
车窗外的风景缓缓向后退去，晚秋看着手里的铜扣，仿佛看见母亲站在画室里，握着画笔，眼里满是温柔。她知道，有些故事虽然遗憾，却会永远留在心里，成为最珍贵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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