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橘子园的铁门挂着锈迹斑斑的锁,铁牌上“橘子园管理处”的漆皮成片剥落。林晚秋正想联系老人说的现任管理员,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一个穿卡其布外套的中年男人举着钥匙走来:“是来查老信件的吧?张叔昨天打电话说过了。”
男人是管理员老周,祖父正是当年写信的橘子园看守。跟着他往里走,满坡橘子树在风里晃出细碎的影子,老周指着最东边一棵粗壮的树:“这就是林哲同志托人照看的那棵,西十多年了,每年结的橘子都最甜。”
树干上有个模糊的刻痕,凑近了看,是两个交叠的“哲”与“曼”字,边缘被岁月磨得圆润。林晚秋伸手抚过刻痕,指腹触到树皮粗糙的纹路,忽然想起母亲信里写的“等你回来,我们带晚秋去看橘子园”。
“我祖父说,”老周蹲下来拨开树根处的杂草,“1995年深秋,苏曼女士来过好几次。每次都在这棵树下坐半个多小时,有时会摘片叶子夹在本子里,临走前总往路口望。”他从屋里抱来个木盒,“这是我祖父留下的登记本,记着访客名字和日期。”
登记本里,1995年10月18日那页写着“苏曼,领回粉色花瓣发夹”,旁边画了个小小的橘子图案。林晚秋猛地想起邮局找到的那封信,寄信日期正是11月5日——母亲领回发夹后,又等了半个月才离开。
“还有这个。”老周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的女人扎着马尾,举着一串橘子笑,身后站着个穿蓝色工装的男人,正往她手里递纸巾。林晚秋的呼吸骤然停住,那男人的侧脸,和父亲工具箱里那张旧照片上的模样一模一样。
“这是1988年拍的,”老周说,“我祖父随手拍的,说这对小夫妻总来橘子园约会,后来听说男的去南方工作了。”
陈屿忽然指着照片角落:“你看,苏曼姐手里的糖纸。”
照片里女人的指尖夹着张皱巴巴的糖纸,正是林晚秋找到的那种橘子汽水图案。原来这糖纸不是偶然留下的,是父母年轻时的信物。
往回走时,夕阳把橘子树的影子拉得很长。林晚秋手里攥着那张照片,忽然明白父亲为什么把糖纸藏在工具箱——那不是母亲写给“别人”的纸条,是他们年轻时的约定,是父亲没能说出口的愧疚,也是母亲藏了一辈子的等待。
“明天去问问父亲吧。”陈屿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有些话,该说开了。”
林晚秋点头,风卷起地上的橘子叶,贴在她的衣角。作者“糖炒小月亮”推荐阅读《蔷薇花双娇》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树影婆娑里,那道刻在树干上的年轮,正无声地诉说着被时光藏起来的温柔。晚秋捏着那枚边缘磨得发亮的旧铜扣,指尖微微发颤。她抬头看向陈屿,窗外的月光刚好落在他下颌线,把那句“明天去问问父亲吧”衬得格外郑重。
“问什么呢?”她声音很轻,像怕惊散了空气里的尘埃,“问他当年为什么把母亲的画都锁进阁楼?还是问……那个总出现在画里的陌生男人是谁?”
陈屿没说话,只是伸手轻轻覆在她手背上。那枚铜扣是昨天整理老宅书房时发现的,藏在一本泛黄的《诗经》里,扣背上刻着个极小的“晚”字,和母亲画室里那幅未完成的肖像画上,模特领口的扣子一模一样。
“总要问的。”陈屿的声音很稳,“父亲这两年记性越发不好,再不问,有些事可能就真的埋进土里了。”
晚秋沉默着点头,把铜扣小心收进贴身的布包里。她想起小时候,总看见父亲对着阁楼的门发呆,母亲在世时从不让她靠近那里,说里面堆着没用的旧物。可去年母亲走后,父亲却把阁楼钥匙交给了她,只说“等你想知道了,就自己去看”。
第二天一早,天光刚蒙蒙亮,晚秋就和陈屿去了父亲的小院。老人正坐在葡萄架下浇花,看见他们来,浑浊的眼睛亮了亮,指了指石桌旁的竹椅。
“爸,我们有件事想问您。”陈屿先开了口,从口袋里拿出那枚铜扣,放在石桌上。
父亲的目光落在铜扣上时,手里的洒水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盯着那枚扣子看了很久,喉结动了动,才缓缓开口:“这东西……你们从哪儿找着的?”
“书房的《诗经》里。”晚秋攥紧了衣角,“还有阁楼里那些画,画里的人……是谁啊?”
父亲低下头,用袖子擦了擦眼角,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声音带着哭腔:“那是你母亲的老师,也是……她的心上人。”
晚秋和陈屿都愣住了。
“当年你母亲执意要嫁我,他就走了,去了国外。”父亲的声音越来越低,“那些画,是你母亲偷偷画的,她不敢让我看见,就锁进了阁楼。这枚扣子,是他临走前送给你母亲的,说等他回来就娶她……可他到死都没回来。”
葡萄架上的叶子沙沙作响,晚秋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话:“有些遗憾,藏了一辈子,到最后还是会疼。”她摸了摸布包里的铜扣,忽然明白,母亲锁进阁楼的不是画,是没说出口的爱,和一辈子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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