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邮局的绿漆门柱掉了块皮,像被岁月啃过的旧橡皮。林晚秋推开门时,风铃发出一串走调的声响,柜台后穿藏青制服的老人抬头,老花镜滑到鼻尖:“姑娘,寄信啊?”
“我们想查点东西。”陈屿把铁盒放在柜台上,取出那封没有收信人的信,“1995年的,寄信地址是这儿附近,您还有印象吗?”
老人眯眼瞅着信封上模糊的邮戳,手指在柜台玻璃上敲了敲:“95年啊……那会儿我还是送信的呢。”他转身拉开身后的铁柜,翻出一沓泛黄的登记本,纸页边缘卷成波浪,“当年的寄信登记都在这儿,按月份排的。”
林晚秋凑过去时,闻到一股旧纸张混着樟脑丸的味道。1995年10月那本登记本里,密密麻麻记着寄信人的名字和地址,她的指尖在“苏曼”两个字上停住——地址栏写着“纺织厂家属院3栋2单元”,正是母亲生前住的地方。
“这个苏曼,”老人忽然开口,“我有点印象。那会儿总来寄信,每次都等我把邮戳盖清楚了才走,说怕收信人看不清日期。”他指了指信封角落那个淡得快要看不见的圆戳,“你看,这戳当时盖重了,她还让我换了个信封重新写。”
林晚秋的心猛地一跳,低头盯着信纸上母亲的字迹。原来当年母亲每次路过邮局,不是在等父亲,是在确认这封信能被妥帖寄出。可父亲明明说,那段时间他没收到过家里的信。
“对了,”老人像是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摸出个铁皮饼干盒,“前几年翻仓库,找到这些没人领的旧信,都是地址模糊退回来的。你们要不再找找?”
盒子里的信大多用橡皮筋捆着,林晚秋翻到第三捆时,指尖触到一张硬纸板——是张褪色的橘子园门票,夹在一封同样来自1995年的信里。信封上的收信人写着“林哲(收)”,寄信人地址是“南城橘子园管理处”,邮戳日期是11月5日。
“这是……”陈屿刚要开口,林晚秋己经拆开了信。信纸是粗糙的牛皮纸,字迹遒劲,和母亲的娟秀截然不同:
“林哲同志,您托我照看的橘子树结果了,个头比去年大。苏曼女士上周来园里,说等您回来带孩子来摘,我把最好的那棵留着了。对了,她落下个发夹,我随信寄回,您转交她。”
信封里果然躺着个塑料发夹,粉色花瓣己经发黄,夹齿上还缠着根细发。林晚秋攥着发夹的手微微发抖,这是母亲生前常戴的那一个,她一首以为是丢在了搬家路上。
“原来母亲去过橘子园。”她抬头看向陈屿,眼眶发热,“父亲说他去南方是出差,可这封信里说……他托人照看橘子树?”
走出邮局时,风卷着几片落叶贴在玻璃门上。林晚秋看着手里的两封信,忽然想起父亲工具箱里那张贴着糖纸的纸条——“下周三下午三点,老地方见”。1995年10月的第三个周三,正是母亲寄信的第二天。
“去橘子园看看吧。”陈屿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说不定‘老地方’就在那儿。”
远处的公交车驶来,车身上印着新开发的楼盘广告,遮住了半边褪色的老邮局招牌。林晚秋把信和发夹放进铁盒,忽然觉得那些被时光藏起来的碎片,正顺着邮戳的纹路,一点点拼凑出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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