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电话的声响还没完全消散，画室里的阳光像是被这温柔的对话惊动，又往画布上挪了挪，把“晚秋”两个字的签名晒得暖融融的。
晚秋转身时，陈屿己经放下了手里的调色刀，指腹还沾着一点未干的赭石色颜料。他看着她眼里藏不住的笑意，嘴角也跟着弯起来：“伯父都把梅子酒备好了，看来今天的画要先‘告一段落’。”
“哪有你这样的，”晚秋笑着拍了下他的胳膊，指尖蹭到颜料，在他浅灰色的袖子上留下个小小的色块，“明明是你上次说想念我妈酿的梅子酒，我爸记着呢。”
陈屿低头看了眼袖子上的“小印记”，没说话，只是伸手拿起沙发上的帆布包，把她常用的速写本和几支铅笔塞进去。“走吧，别让伯父等急了。”他拎着包走到门口，又回头补充了一句，“顺便把画架盖好，不然下午的太阳该把颜料晒裂了。”
两人收拾妥当出门时，巷口的老槐树正落着细碎的叶子，风里带着初秋的凉意。坐上车，晚秋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翻出速写本，飞快地在纸上画了几笔——是老家院门口那棵歪脖子葡萄架，枝桠上还挂着串紫莹莹的葡萄。
“画什么呢？”陈屿瞥了一眼，方向盘轻轻转了个弯，“到了就能看见真的了。”
“不一样，”晚秋把速写本合上，放在腿上，“刚才突然想起小时候，我总踩着小板凳摘葡萄，每次都被葡萄叶上的蚜虫吓得尖叫，我妈就站在旁边笑，我爸则在葡萄架下摆桌子，倒好梅子酒等着我们……”
她说着，声音轻轻柔柔的，像被风拂过的葡萄叶。陈屿没打断她，只是偶尔“嗯”一声，目光落在前方的路上，阳光透过车窗，落在她的发梢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车子开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拐进了熟悉的巷子。远远地，就看见院门口的葡萄架下，父亲正坐在小凳上，手里拿着剪刀，小心翼翼地剪着葡萄串。听见汽车声，他抬起头，看见晚秋和陈屿，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回来啦？快进来，葡萄刚剪下来，还新鲜着呢！”
晚秋跳下车，跑过去抱住父亲的胳膊：“爸，我们好想你。”
陈屿也走过来，笑着打招呼：“伯父，我们来了。”
“好好好，快进屋坐，”父亲笑着拍拍他们的手，又指了指旁边的石桌，“梅子酒我己经温好了，就等你们回来喝呢。”
阳光穿过葡萄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葡萄的甜香混合着梅子酒的醇香，在空气里弥漫开来。晚秋看着父亲和陈屿相谈甚欢的样子，又看了看桌上晶莹的葡萄和冒着热气的梅子酒，忽然觉得，那些曾经的遗憾，真的像画里的阳光一样，被温暖的爱意慢慢抚平了。她拿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甜丝丝的汁水在舌尖散开，心里满是幸福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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