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风裹着细雪粒子，刮在脸上生疼。谈北漠抱着刚从图书馆借来的几本书，缩了缩脖子，沿着教学楼后的小巷往宿舍走——这条巷路人少，能避开主路上熙攘的人群，也能避开那个他刻意回避了快半个月的身影。
自从冷战开始，他就养成了绕路的习惯，主路的食堂、东侧的楼梯、图书馆的正门，凡是可能遇到孟厉轩的地方，他都尽量避开。可就算这样，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还是像藤蔓一样缠着他，挥之不去。
“谈北漠，你给我站住！”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粗哑的叫喊，带着明显的敌意。谈北漠脚步一顿，心里咯噔一下——这声音有点耳熟，好像是上次篮球赛输给他们班的经管系队长，叫李伟。
他转过身，看到李伟带着两个男生，堵在小巷口，脸色阴沉，眼神里满是不善。谈北漠皱了皱眉，抱紧怀里的书，语气平淡：“有事？”
“有事？”李伟冷笑一声，上前一步，逼近谈北漠，“上次篮球赛，你是不是故意耍阴招？不然就凭你们班，怎么可能赢我们？”
谈北漠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李伟是输不起，来找茬了。上次比赛，经管系因为多次犯规被罚，最后输了两分，当时李伟就气得差点冲上场动手，被裁判拦住了。没想到现在竟然找到这里来了。
“比赛输赢看实力，跟阴招没关系。”谈北漠往后退了一步，保持安全距离，“裁判就在场，我们班有没有犯规，你心里清楚。”
“清楚个屁！”李伟怒了，伸手就要推谈北漠的肩膀，“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今天不跟你算清楚，你就别想走！”
谈北漠下意识地侧身躲开，怀里的书却掉了几本在地上，书页被风吹得哗啦作响。他刚想弯腰去捡，李伟的手又伸了过来，这次是冲着他的胳膊去的，力道很大，像是要把他拽倒。
谈北漠心里一紧，刚要反抗，就听到一个冷冽的声音从巷口传来，像冰锥一样刺破了巷子里的紧张气氛：“住手。”
李伟的动作瞬间僵住，所有人都朝着巷口看去——孟厉轩站在那里，穿着黑色的长款羽绒服，双手插在口袋里，脸色冷得像初冬的冰面，眼神锐利地扫过李伟和他带来的两个男生，没有任何温度，却带着强大的压迫感，让人心头发怵。
谈北漠也愣住了，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孟厉轩——这条小巷他几乎每天都走，从来没碰到过孟厉轩，今天怎么会……
李伟显然也认识孟厉轩，毕竟孟厉轩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成绩好、家世好，就算性格冷淡，也没人敢轻易惹他。李伟的气势瞬间弱了下去，却还是硬着头皮说：“孟学长，这是我跟谈北漠之间的事，跟你没关系吧？”
“跟我没关系？”孟厉轩往前迈了两步，停在谈北漠身边，刚好把他挡在身后——这个动作很自然，像是下意识的保护，连他自己都没察觉。他看着李伟，语气依旧冰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上次篮球赛，经管系三次故意犯规，两次技术犯规，裁判记录得清清楚楚，你现在来找茬，是觉得裁判不公，还是觉得学校的规则没用？”
李伟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又变得惨白——他没想到孟厉轩竟然记得这么清楚，连犯规次数都知道。上次比赛孟厉轩只是坐在观众席，看起来漫不经心，原来都看在眼里。
“我……我没有……”李伟张了张嘴，想辩解，却被孟厉轩打断了。
“没有？”孟厉轩的眼神更冷了，“现在是要动手？还是想让我把校警叫过来，跟他们说说你赛后寻衅滋事的事？”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李伟的心理防线。他虽然不服气，但也知道校警介入的后果——不仅会记过，还会影响毕业。他狠狠瞪了谈北漠一眼，又看了看孟厉轩冰冷的脸色，最终咬了咬牙，带着两个男生狼狈地走了，走之前还撂下一句：“谈北漠，你等着！”
巷子里瞬间恢复了安静，只剩下风吹过的声音和地上散落的几本书。
谈北漠站在孟厉轩身后，心里五味杂陈。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孟厉轩刚才挡在他身前的温度，能听到他说话时的威严，那种下意识的保护，让他心里那座因为冷战而筑起的冰山，悄悄裂开了一道缝。
他弯腰，想捡起地上的书，孟厉轩却先他一步蹲了下来，伸出手，捡起散落的书，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然后递给他。
两人的手指在接过书的瞬间不小心碰到了一起，孟厉轩的手指很凉，谈北漠的手指却因为刚才的紧张而有些发烫。孟厉轩像触电一样，快速收回手，放在口袋里，眼神避开谈北漠的目光，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漠，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疏离：“下次别走这种偏僻的路。”
谈北漠接过书，抱在怀里，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看着孟厉轩的侧脸，想说声“谢谢”，却发现喉咙发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想问孟厉轩为什么会在这里，想问他为什么要帮自己，想问他心里到底有没有一点点在意自己，可所有的问题都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孟厉轩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种尴尬的气氛，他没再看谈北漠，只是转过身，朝着巷口走了两步，然后停下，背对着谈北漠，声音很轻，却很清晰：“快回宿舍吧，天快黑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快步走出了小巷，黑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处，没有回头。
谈北漠站在原地，看着孟厉轩消失的方向，手里还残留着刚才碰到他手指时的凉意。他抱着书，站了很久，首到风把他的脸吹得发麻，才慢慢挪动脚步，往宿舍走。
刚才孟厉轩的保护，像一颗石子，投进了他平静的心湖，激起了层层涟漪。他知道，孟厉轩是故意回避他的，维护完就走，不看他，不跟他多说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可那种下意识的挡在他身前的动作，那种为他出头的威严，是骗不了人的。
孟厉轩心里，到底是在意他的吧？哪怕只是一点点，哪怕还带着对朱卉彩的执念，至少不是完全不在乎。
这个念头像一道微光，照亮了谈北漠因为冷战而灰暗的心情。他抱着书，脚步比刚才轻快了一些，心里的矛盾和纠结依旧存在，但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也许，这场冷战，不会一首持续下去；也许，他和孟厉轩之间，还有机会。
而走出小巷的孟厉轩，靠在教学楼的墙壁上，右手插在口袋里，指尖还残留着刚才碰到谈北漠手指时的温度。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心里满是矛盾和烦躁。
他本来是去图书馆还书，走的是主路，可走到一半，鬼使神差地绕到了这条小巷——他知道谈北漠喜欢走这里，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总是下意识地关注着谈北漠的行踪。刚才看到李伟要动手，他几乎没有思考，就冲了过去，挡在谈北漠身前。
那种保护欲，是下意识的，是不受控制的，甚至超过了他对朱卉彩的执念。他害怕这种感觉，害怕自己会彻底沦陷，害怕对不起朱卉彩的回忆，所以他只能在维护完之后立刻离开，用冷漠的态度掩饰自己内心的波动。
他睁开眼睛，看着远处渐渐落下的夕阳，脸色依旧冰冷，心里却乱成了一团麻。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一边是无法割舍的过去，一边是越来越在意的现在，这种拉扯，快要把他逼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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