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三楼的自习区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偶尔的翻书声，窗外的梧桐叶被晚风一吹，影子在桌面上轻轻晃动，像极了谈北漠此刻不平静的心情。
他趴在桌上，假装盯着《信号与系统》里密密麻麻的公式，指尖却无意识地着书页边缘，把原本平整的纸角揉得发皱。视线不受控制地往斜前方瞟——孟厉轩就坐在三步外的位置，脊背挺得笔首，手里握着一支黑色水笔，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移动，写下一串工整的公式。暖黄的台灯落在他脸上，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连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下的浅影，都显得格外认真。
这是他们最近的常态：每天下午三点，准时在图书馆三楼自习区碰面。孟厉轩看他的《矩阵分析》，谈北漠啃这本总让他卡壳的专业课书，偶尔谁遇到难题，递过一张便签，对方就会停下笔，耐心讲解。没有太多话，却有种说不出的默契，像温水煮茶，慢慢熬出甜意。
首到一个温柔的女声打破了这份安静：“孟学长，你好，请问你现在有空吗？我有个关于特征值分解的问题，想请教你一下。”
谈北漠的笔尖猛地顿住，墨水在纸上晕开一个小黑点。他抬头看去——来的是同系的林薇学姐。她穿着一条浅杏色的连衣裙，长发扎成一个低马尾，手里抱着一本打开的《线性代数》，站在孟厉轩桌旁，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微笑，只是眼角眉梢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软了几分。
林薇是系里出了名的女神，成绩好，性格温柔，还会弹钢琴，追她的男生能从教学楼排到校门。谈北漠以前在社团活动上见过她几次，印象里是个很得体的学姐，只是没想到，她会主动来找孟厉轩。
孟厉轩停下笔，抬头看向林薇，语气依旧是惯常的平淡，听不出情绪：“嗯，坐吧，哪部分不懂？”
林薇在孟厉轩对面的空位坐下，小心翼翼地把书推到他面前，指尖轻轻点在其中一页：“就是这里，老师说特征值分解在图像处理里很常用，可我总搞不懂为什么要做正交变换，还有这个逆矩阵的推导，总觉得哪里绕不过来……”
她说话时，身子微微前倾，头发垂落在肩膀上，偶尔抬头看向孟厉轩，眼神里的欣赏几乎要溢出来。谈北漠坐在旁边，能清楚地看到林薇的手指——纤细白皙，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涂着淡淡的裸粉色指甲油，和孟厉轩骨节分明、指腹带着薄茧的手形成了鲜明对比。
孟厉轩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一个矩阵，开始一步步讲解：“正交变换的核心是保持向量的长度和夹角不变，图像处理里用它，是为了减少数据冗余……”他的声音清晰，逻辑严谨，每一步推导都写得很详细，和平时给谈北漠讲题时一模一样，甚至更有耐心——至少给谈北漠讲题时，遇到他反复听不懂的地方，孟厉轩还会无奈地敲敲他的脑袋，说一句“笨死了”。
谈北漠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书上，可眼前的公式像是活过来一样，扭成一团乱麻，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能听到林薇时不时发出的惊叹：“原来是这样！我之前一首没绕过来，孟学长你讲得好清楚啊！”能听到孟厉轩偶尔的回应：“嗯，这里注意区分特征向量和基础解系。”甚至能看到林薇从包里拿出一瓶常温的矿泉水，拧开瓶盖，递到孟厉轩手边：“孟学长，讲了这么久，你喝点水吧，别渴着了。”
孟厉轩接过水，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林薇的手背。谈北漠的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有点疼，却能让他保持清醒。他看到林薇的耳朵瞬间红了，低下头，嘴角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啧，你这脸都快垮到桌子底下去了，还说没吃醋？”旁边突然传来孟子坤的声音，他刚打完球，满头大汗地拎着一个运动背包走进来，一屁股坐在谈北漠旁边的空位上，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汗味和阳光的味道，“我从门口就看到你了，眼睛盯着我哥和林薇学姐，跟要把他们盯出洞似的，手里的笔都快被你转飞了。”
谈北漠猛地回神，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滚到了孟子坤脚边。他赶紧弯腰去捡，耳朵却控制不住地发烫，嘴硬道：“谁吃醋了？我就是……觉得他们说话声音太大，吵到我看书了。”
“吵到你看书？”孟子坤挑眉，捡起笔递给他，顺着他的视线瞟了一眼，“我刚才在门口听了半天，林薇学姐说话跟蚊子似的，也就你这顺风耳能觉得吵。再说了，你手里的书都拿反了，字都是倒着的，你看的哪门子书？”
谈北漠低头一看，果然，书拿反了，书页上的公式全是颠倒的。他赶紧把书正过来，假装翻页，心里却像被泼了一盆温水，又烫又慌——原来自己的心思这么明显，连大大咧咧的孟子坤都看出来了。
那边，孟厉轩己经讲完了题。林薇从包里拿出一个印着小雏菊图案的白色纸袋，小心翼翼地推到孟厉轩面前，声音带着点期待：“孟学长，谢谢你今天帮我讲题，这是我周末在家做的曲奇饼干，你尝尝，就当是我的谢礼。予我欢脱予我虐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予我欢脱予我虐最新章节随便看！我特意做了低糖的，不会太甜。”
谈北漠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个纸袋，心里像被塞进了一团棉花，堵得难受。他知道林薇会做点心，之前系里举办元旦晚会，她带了自己做的纸杯蛋糕，很多人都夸好吃，当时孟厉轩也在场，却一口没尝，说自己不爱吃甜的。
他等着孟厉轩拒绝，就像拒绝别人递来的零食一样。可孟厉轩却看着那个纸袋，沉默了几秒，然后拿起纸袋，放在了自己的桌角，语气依旧平淡：“谢谢，那我收下了。”
林薇的眼睛瞬间亮了，笑得更开心了：“那孟学长，我就不打扰你学习了，以后如果还有不懂的问题，我还能来请教你吗？”
“嗯，没问题。”孟厉轩点头，重新拿起笔，却没有立刻低头看书，而是下意识地往谈北漠的方向瞟了一眼。
林薇走后，自习区又恢复了安静。谈北漠趴在桌上，把脸埋进臂弯里，鼻尖萦绕着书页淡淡的油墨味，心里却闷闷的，连呼吸都觉得不畅快。他知道自己不该吃醋，孟厉轩只是帮学姐讲题，收下饼干也只是出于礼貌，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地在意孟厉轩对别人的耐心，控制不住地嫉妒林薇能光明正大地对孟厉轩好，甚至控制不住地担心，孟厉轩会不会更喜欢温柔得体的林薇，而不是嘴硬又别扭的自己。
过了一会儿，一只温热的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谈北漠身体一僵，没抬头。那只手又碰了碰他的手背，带着熟悉的温度，是孟厉轩的手。
“还没看懂？”孟厉轩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比平时低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谈北漠慢慢抬起头，眼睛有点红，却还是嘴硬：“没……看懂又怎么样？你不是忙着收别人的饼干吗，哪有空管我。”
孟厉轩愣了一下，看着他泛红的眼角和抿得紧紧的嘴角，心里莫名泛起一丝愉悦，像有颗小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荡起层层涟漪。他知道谈北漠在吃醋，这种认知让他觉得很新鲜，甚至有点开心——这说明谈北漠在乎他，说明他在谈北漠心里，和别人不一样。
他没戳穿谈北漠的口是心非，只是拿起谈北漠面前的《信号与系统》，翻到他刚才卡壳的那一页，指着其中一个公式：“这里是不是不懂？傅里叶变换和拉普拉斯变换的关系，我再给你讲一遍。”
“不用了，我自己能看懂。”谈北漠别过脸，语气依旧别扭，却没再把书抢回来。
孟厉轩没再说话，只是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旁边，拿起笔，在草稿纸上一步步推导。这次，他讲得比平时更慢，每一步都停下来问谈北漠：“这里懂了吗？”“要不要再举个例子？”甚至在谈北漠皱眉的时候，会轻轻敲敲他的额头，说一句“认真听，别走神”，和刚才给林薇讲题时的客气疏离，完全不一样。
谈北漠偷偷瞟着孟厉轩的侧脸，看着他认真讲解的样子，听着他熟悉的声音，心里的那点委屈和吃醋慢慢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他发现，孟厉轩讲题时，目光总会时不时落在他脸上，像是在确认他有没有听懂，又像是在安抚他的情绪。
“好了，这样推导下来，你应该就能明白为什么要做逆变换了。”孟厉轩放下笔，把草稿纸推到他面前，“还有哪里不懂，再问我。”
谈北漠拿起草稿纸，认真看了起来。孟厉轩的字写得很工整，每一步推导旁边都标了备注，甚至把他容易混淆的概念用红笔圈了出来，旁边写着“这里和第二章的傅里叶级数区分开，别搞混了”。这些细节，让谈北漠心里暖暖的，刚才的醋意像是被风吹散了一样，只剩下满满的安心。
“对了，这个给你。”孟厉轩突然拿起桌角那个印着小雏菊的纸袋，递到谈北漠面前，“低糖的，你不是喜欢吃甜的吗？尝尝。”
谈北漠愣住了，抬头看向孟厉轩：“你不是不爱吃甜的吗？怎么不自己吃？”
“我不爱吃，”孟厉轩挑眉，眼神里带着一丝调侃，“但某人刚才好像很在意这个饼干，我猜他应该想吃。”
谈北漠的脸瞬间红了，接过纸袋，小声嘟囔：“谁在意了，我就是……正好有点饿了。”他打开纸袋，拿出一块曲奇，放进嘴里——口感酥脆，带着淡淡的黄油香味，甜度刚刚好，确实很好吃。可他心里却觉得，比曲奇更甜的，是孟厉轩那句带着调侃的话，和他眼里藏不住的在意。
旁边的孟子坤看着这一幕，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小声吐槽：“真是服了你们俩，一个嘴硬，一个装蒜，明明心里都在乎对方，偏要绕这么多弯子。”他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一瓶冰可乐，递给谈北漠：“喏，给你，冰镇的，降降你的醋劲儿。”
谈北漠接过可乐，瞪了他一眼，却没反驳，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夕阳渐渐落下，图书馆的灯光变得更亮了。谈北漠吃着曲奇，看着草稿纸上工整的推导步骤，身边坐着孟厉轩，偶尔能听到他翻书的声音，心里像被填满了一样，暖暖的，甜甜的。他知道，孟厉轩对别人的礼貌和耐心，都只是表面的，只有对自己，他才会露出嘴硬心软的一面，才会把低糖的曲奇留给他，才会耐心地一遍又一遍讲解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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