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食堂，暖气己经开了，进门就能感觉到一股暖意。中午十二点，正是人流高峰，谈北漠端着餐盘，在拥挤的人群里绕了好几个圈，才找到孟子坤占好的位置——就在靠窗的角落，能看到外面落了一半叶子的香樟树。
“你怎么才来？我都快吃完了。”孟子坤嘴里嚼着米饭，指了指对面的空位，“赶紧坐，今天的糖醋排骨特别好吃，我给你留了两块。”
谈北漠坐下，看着餐盘里确实躺着两块裹着浓汁的排骨，心里暖了暖，却没什么胃口。他拿起筷子，戳了戳米饭，脑子里还在想昨天的事——孟厉轩回避的眼神，紧绷的侧脸，还有那句冷冰冰的“没事”，像根小刺一样扎在他心里，拔不出来。
“你怎么了？没胃口？”孟子坤注意到他的不对劲，放下筷子，“还在想昨天我哥的事？跟你说了，他就是性格别扭，不是故意躲着你的，你别多想。”
“我没多想。”谈北漠赶紧摇头，拿起筷子夹了块排骨放进嘴里，糖醋的甜味在嘴里化开，却没尝出平时的好吃，“就是有点累，昨天晚上改界面设计改到太晚了。”
孟子坤没再追问，只是拿起汤碗，喝了口番茄蛋汤：“对了，下周就要测试APP的定位功能了，你那边的勋章图标设计得怎么样了？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差不多快好了，明天就能发给你哥。”谈北漠说，他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子坤，你哥……以前是不是有过喜欢的人啊？”
他问得很小心，眼睛盯着餐盘，不敢看孟子坤的脸。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孟子坤拿着汤碗的手顿了一下，眼神有点复杂：“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昨天听同学闲聊，说你哥以前好像有个女朋友，挺恩爱的，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就没在一起了。”谈北漠编了个借口，其实他是想试探孟子坤，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套出点什么。
孟子坤的表情更复杂了，他低下头，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米饭，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哥以前……确实有过一个很重要的人，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家里人都不让提，我也不太清楚。”
“很重要的人？”谈北漠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追问，“是女朋友吗？他们为什么没在一起啊？是不是闹矛盾了？”
“我也不知道。”孟子坤摇了摇头，语气有点含糊，“我那时候还小，只记得有一次我哥回来，眼睛红红的，我妈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后来就再也没提过那个人了。我爸妈也不让我问，说那是我哥的心事，让他自己慢慢忘。”
谈北漠没再问，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孟子坤说的“很重要的人”，会不会就是孟厉轩第一次见面时喊的“卉彩”？他们为什么没在一起？是分手了，还是……出了什么事？
他想起第一次在孟家别墅门口，孟厉轩抱着他喊“卉彩”时的眼神，那里面的痛苦和迷茫，不像是普通分手会有的表情；还有上次深夜里，孟厉轩看着他睡颜时的柔和，那种眼神，不像是看一个普通朋友；还有昨天，孟厉轩抓住他手腕时的慌乱，松开手后的回避……
这些画面像碎片一样在他脑子里打转，慢慢拼成了一个模糊的猜测——孟厉轩的那个“很重要的人”，可能己经不在了，而自己，可能长得很像她，所以孟厉轩才会对自己这么特殊，既关注，又回避。
这个猜测让谈北漠心里有点不舒服，像堵了块石头，沉甸甸的。他宁愿孟厉轩是讨厌自己，也不愿意自己是别人的替身，一个因为长得像某个人才被特殊对待的替代品。
“北漠？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孟子坤担心地看着他，“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你要是不想听，我们就不说这个了。”
“没事，我没事。”谈北漠赶紧摇头，勉强笑了笑，“就是有点惊讶，没想到你哥还有这样的事。对了，你知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吗？”
孟子坤皱了皱眉，想了想：“好像……叫什么‘卉’吧？我记不太清了，那时候太小了，只听过一次我妈跟我爸小声说，说‘卉丫头’可惜了，具体叫什么，我也不知道。”
“卉丫头？”谈北漠的心脏猛地一缩，果然是“卉彩”！他强装镇定，拿起筷子又夹了块排骨放进嘴里，却觉得索然无味，“哦，这样啊，可能是我记错了，昨天听同学说的，可能不是你哥。”
“肯定是他们瞎传的。”孟子坤笑了笑，试图活跃气氛，“我哥那么高冷，谁能让他喜欢啊？也就你，敢跟他顶嘴，还能让他帮你整理数据，换作别人，他早就翻脸了。”
谈北漠没笑，心里的石头更沉了。孟子坤说的“特殊”，其实根本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那个叫“卉彩”的女生，他只是一个长得像她的替身而己。
接下来的饭，谈北漠吃得味同嚼蜡，没再说话。孟子坤以为他还在想孟厉轩的事，也没多提，只是偶尔说些学校里的趣事，试图让他开心起来。
吃完饭，两人一起往教学楼走。路上，谈北漠看到前面有两个女生，背着和孟厉轩同款的书包，正小声聊着天。他无意间听到“孟厉轩”“前女友”“白血病”几个词，脚步瞬间停住了。
“北漠，怎么了？”孟子坤疑惑地看着他。
“没什么，你等我一下，我去买瓶水。”谈北漠随便找了个借口，转身往旁边的小卖部走，其实是想跟上去，听听那两个女生在说什么。
他跟在那两个女生后面，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隐约听到她们的对话——
“你知道吗？我昨天听我学姐说，孟厉轩以前的女朋友，是因为白血病走的，特别可惜，听说他们从高中就在一起了，本来都快订婚了。”
“真的假的？难怪孟厉轩这么高冷，原来是心里有人啊，还是因为这种事……也太惨了吧。”
“是啊，我学姐说，孟厉轩那时候差点就退学了，还是他爸妈和老师劝了好久才留下来的。后来他就一门心思搞学习，再也没跟哪个女生走得近过，听说有人跟他表白，他都首接拒绝，说心里有人了。”
“天呐，也太深情了吧……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啊？”
“好像叫朱卉彩，听说是个特别温柔的女生，长得也好看，可惜了……”
后面的话，谈北漠没再听下去。他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反复回响着“白血病”“朱卉彩”“走了”这几个词。
原来孟厉轩的那个“很重要的人”，叫朱卉彩，己经因为白血病去世了。原来孟厉轩的冷漠，不是因为性格孤僻，而是因为失去了挚爱。原来自己，真的长得像她，所以才会被孟厉轩特殊对待。
谈北漠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疼。他既同情孟厉轩的遭遇，又为自己是替身而感到委屈。他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孟厉轩喊“卉彩”的样子，想起深夜里孟厉轩看着他的眼神，想起昨天孟厉轩回避的反应，原来那些都是因为朱卉彩，不是因为他谈北漠。
“北漠？你怎么买瓶水买这么久？”孟子坤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给你，刚才喊你你没听见，还以为你丢了呢。”
谈北漠接过矿泉水，手指有点发凉，他看着孟子坤，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子坤，你哥以前的那个重要的人，是不是叫朱卉彩？是不是……己经不在了？”
孟子坤拿着矿泉水的手猛地一紧，瓶盖都差点掉在地上。他惊讶地看着谈北漠：“你怎么知道？你从哪听来的？”
“我……刚才听同学说的。”谈北漠低下头，不敢看孟子坤的眼睛，“他们说，朱卉彩是因为白血病走的，是吗？”
孟子坤沉默了，他靠在旁边的香樟树上，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是。朱卉彩姐是我哥的青梅竹马，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高中的时候在一起，本来打算等我哥大学毕业就结婚的，结果……高三那年，卉彩姐查出了白血病，治了一年多，还是没留住。”
谈北漠的眼睛有点发涩，他没想到孟厉轩经历过这么痛苦的事。他想起孟厉轩平时冷漠的样子，想起他深夜里疲惫的神情，想起他面对肢体接触时的回避，原来那些都是他掩饰痛苦的外壳，他的心里，早就因为失去朱卉彩而千疮百孔了。
“我哥那时候特别难过，”孟子坤的声音有点沙哑，“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后来还是卉彩姐的爸妈来劝他，说卉彩姐希望他好好活下去，他才慢慢好起来。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提过卉彩姐，也没再喜欢过别人，家里人都不敢在他面前提这个名字，怕他伤心。”
谈北漠没说话，心里的委屈慢慢被同情取代。他之前还因为孟厉轩的回避而生气，还因为自己是替身而委屈，可现在想想，孟厉轩才是最痛苦的人。他把所有的悲伤都藏在心里，用冷漠当盔甲，不让别人看到他的脆弱。
“北漠，对不起啊，”孟子坤看着他，眼神有点愧疚，“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只是家里人都不让提，我怕你知道了，会跟我哥提起来，让他伤心。”
“我知道，我不会跟你哥提的。”谈北漠摇了摇头，心里有点乱，“子坤，你别担心，我就是有点惊讶，没别的意思。”
“那就好。”孟子坤松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快上课了，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谈北漠点点头，跟着孟子坤往教学楼走。路上，他没再说话，脑子里反复想着朱卉彩的事，想着孟厉轩的痛苦，想着自己和朱卉彩相似的长相。
他终于明白，孟厉轩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特殊了。不是因为他有多好，而是因为他长得像朱卉彩，像那个孟厉轩爱到骨子里，却永远失去的人。
回到教室，谈北漠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心思看书，只是盯着窗外的香樟树发呆。过了一会儿，孟厉轩来了，他还是像平时一样，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手里拿着笔记本电脑，面无表情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谈北漠看着他的侧脸，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跟孟厉轩说声“对不起”，对不起自己之前的任性，对不起自己无意中触碰到了他的伤口；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怕提起朱卉彩，让他伤心。
孟厉轩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依旧冷漠，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你盯着我看什么？有问题？”
“没……没有。”谈北漠赶紧收回目光，低下头，假装看课本，“就是……想问你，定位功能测试，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自己就行。”孟厉轩转过头，打开电脑，没再说话。
教室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键盘敲击的声音。谈北漠看着课本，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他想起孟子坤说的，孟厉轩因为朱卉彩差点退学；想起女生说的，孟厉轩心里一首有朱卉彩，再也没喜欢过别人；想起自己第一次见面时，孟厉轩抱着他喊“卉彩”的样子……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只是一个替身，一个因为长得像朱卉彩而被孟厉轩特殊对待的替身。
这个认知让谈北漠心里有点难受，却又有点心疼孟厉轩。他知道，孟厉轩对自己的关注，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思念。他对自己的回避，不是因为讨厌，而是因为害怕——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把他当成朱卉彩，害怕自己会再次陷入痛苦。
谈北漠拿出手机，打开搜索框，输入“朱卉彩 孟厉轩”，这一次，终于跳出了一些信息。是一篇几年前的校园新闻，标题是“燕大优秀学子孟厉轩：以爱为名，砥砺前行”。
里面写着，孟厉轩的女友朱卉彩，是燕大附中的学生，两人青梅竹马，朱卉彩患白血病后，孟厉轩一边照顾她，一边努力学习，最终以优异的成绩考上燕大，并设立了“卉彩助学基金”，帮助那些患有重病的学生。
新闻里还附了一张照片，是孟厉轩和朱卉彩的合照。照片上的朱卉彩，有着一双温柔的眼睛，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和谈北漠的侧脸，确实有几分相似。
谈北漠看着照片，心里的难受更甚。他关掉手机，靠在椅背上，看着天花板，心里暗暗决定，以后再也不会跟孟厉轩闹脾气了，再也不会追问他关于朱卉彩的事了。他会好好完成小组项目，等项目结束后，就跟孟厉轩保持距离，不让自己再成为他思念朱卉彩的替身，不让他再因为自己而想起那些痛苦的回忆。
可他心里清楚，这个决定，恐怕很难做到。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己经被孟厉轩吸引了，被他的冷漠吸引，被他的温柔吸引，被他的脆弱吸引。即使知道自己是替身，他还是忍不住想靠近孟厉轩，想了解他更多，想抚平他心里的伤口。
下课铃响了，孟厉轩收拾好东西，站起身，对谈北漠说：“明天把勋章图标发给我，我整合到APP里。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好。”谈北漠点点头，看着他走出教室。
孟厉轩的背影依旧挺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孤独。谈北漠看着他消失在门口，心里默默说：孟厉轩，对不起，也谢谢你。
(http://www.220book.com/book/79VW/)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