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林深处的山洞潮湿得能拧出水来。洞壁上凝结着水珠，顺着石缝缓缓滴落，在地面积成小小的水洼，映着油灯昏黄的光。蓝栤司将昏迷的赵峰扔在冰冷的石地上，从布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陶罐，罐口封着红色的符纸——里面装的是“牵魂草”，一种能首接作用于魂魄的灵草，哪怕是筑基期修士，只要魂魄未固，闻之也会魂魄震颤，痛不欲生。
“醒着点，别睡。” 蓝栤司用脚尖踢了踢赵峰的小腿。赵峰闷哼一声，缓缓睁开眼睛，视线从模糊到清晰，看到身前的蓝栤司和站在阴影里的柯孜陌，眼神瞬间变得惊恐，挣扎着想要往后缩，却发现自己被玄铁锁链捆得严严实实——这锁链是蓝栤司从之前的修仙家族那里“借”来的，能压制修士的灵力，寻常筑基期弟子根本无法挣脱。
“放开我！你们这些魔头的同党，柯师兄不会放过你们的！” 赵峰的声音带着颤抖，却仍强撑着摆出强硬的姿态。他看着柯孜陌，眼神里满是怨毒，“尤其是你，你这个灾星，当年害死柯师兄的母亲，现在又想危害仙门，柯师兄一定不会让你活着离开黑风林！”
“害死他母亲？” 柯孜陌从阴影里走出来，站在油灯的光线下。他的脸色比洞壁还要苍白，心口的魂魄碎片像是被“母亲”两个字刺痛，微微发烫，一段模糊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五岁的自己穿着小小的黑衣，站在柯家的院子里，手里攥着一只受伤的麻雀。柯桥的母亲，穿着粉色衣裙的妇人，笑着走过来，想要帮他包扎麻雀的伤口。可他体内的煞气突然失控，黑色的气息从指尖溢出，猛地推向妇人。妇人猝不及防，向后倒去，额头撞在院中的石桌上，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年幼的柯桥疯了一样冲过来，推开他，抱着妇人哭喊：“娘！你醒醒！你别吓我！” 他回头瞪着自己，眼神里满是恨意：“都是你！你这个怪物！我再也不要和你说话了！”
这段记忆像是一根细针，狠狠扎在柯孜陌空荡的胸口。他下意识地捂住心口，指尖冰凉——原来赵峰说的是真的，他真的害死了柯桥的母亲，害死了自己的伯母。
“你想起什么了？” 蓝栤司敏锐地察觉到柯孜陌的异样，转头看他。柯孜陌的眼神里多了一丝他从未见过的复杂，不是冰冷，也不是空洞，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滞涩”，像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
柯孜陌没有回答，只是看向赵峰，声音比平时更低沉：“柯桥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赵峰愣了一下，随即冷笑：“怎么死的？还不是被你害死的！当年你煞气失控，把柯伯母撞得头破血流，没过三天就咽气了——柯师兄亲眼看到的，柯家上下都看到的！你以为你现在装失忆，就能抹掉你的罪行？”
“我没有装失忆。” 柯孜陌的指尖微微收紧，心口的碎片跳动得更厉害，另一段记忆浮现出来——妇人被抬回房间后，玄真长老曾以“疗伤”的名义来过柯家，他隔着窗户看到，玄真长老给妇人喂了一粒黑色的药丸，之后妇人的伤势就突然恶化，最终不治身亡。
当时他年纪小，只觉得玄真长老的药丸颜色奇怪，却没多想。现在想来，那药丸恐怕根本不是疗伤药，而是加速妇人死亡的毒药——玄真长老早就想针对他，或许从那时起，就开始布局，利用妇人的死，埋下柯桥恨他的种子。
“你在撒谎。” 柯孜陌的声音突然变冷，周身的煞气微微溢出，让山洞里的温度瞬间下降，“玄真长老给她喂过药，她的死，不是因为我。”
赵峰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显然没听过这件事，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却仍嘴硬：“你胡说！玄真长老德高望重，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是你为了脱罪，故意编造谎言！”
“是不是谎言，你很快就知道了。” 蓝栤司冷笑一声，打开陶罐的符纸。牵魂草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那是一种带着苦涩的异香，刚吸入鼻腔，赵峰就猛地打了个寒颤，脸色变得惨白——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魂魄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开始剧烈地颤抖，每一次颤抖都伴随着刺骨的疼痛。
“这是‘牵魂草’，专门针对魂魄的灵草。” 蓝栤司用树枝挑起一根牵魂草，在油灯上轻轻一燎。草叶瞬间燃起蓝色的火焰，异香更浓，赵峰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额头上布满冷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我说……我说！” 赵峰终于撑不住了，声音嘶哑地求饶，“别烧了……我什么都说！”
蓝栤司熄灭牵魂草，将陶罐重新封好：“早这样多好，省得遭罪。说吧，柯桥为什么一定要杀柯孜陌？除了所谓的‘家族名誉’，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赵峰大口喘着气，魂魄的疼痛让他连说话都断断续续：“柯师兄……柯师兄是为了柯家……当年你成了魔头后，柯家被其他仙门排挤，生意做不下去，差点覆灭……是玄真长老出面，让柯家依附青云宗，才保住了柯家……”
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畏惧：“玄真长老说……只要柯师兄能杀了你，或者把你带回青云宗，就让他升为执法长老，还能让柯家成为青云宗的附属家族，再也不用受其他仙门的气……柯师兄为了柯家，为了自己的地位，必须杀了你！”
“依附青云宗？” 蓝栤司挑了挑眉，转头看向柯孜陌。柯孜陌的眼神更冷了——他想起前世，柯家虽然不算顶尖修仙家族，却也家境殷实，父亲是个闲散的修士，从不愿依附任何仙门。没想到他出事后，柯家会落到需要依附青云宗才能生存的地步，而柯桥，为了家族和地位，竟然选择和陷害他的玄真长老合作。
“仙门旧地的埋伏呢？” 蓝栤司继续追问，树枝又凑近了陶罐，作者“爱吃茄子卷的黛妮”推荐阅读《孤星与怪道：寻魂路》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你之前说的锁魂阵，具体是什么样的？玄真长老什么时候到？”
赵峰吓得浑身发抖，连忙说道：“锁魂阵是玄真长老亲自布置的，在仙门旧地的祭坛周围，需要八枚‘镇魂钉’才能启动，专门用来困住魂魄……玄真长老说，只要你靠近祭坛，锁魂阵就会自动启动，把你的魂魄困在阵中，到时候他亲自来抽取你的魂魄，炼制成‘镇魂灯’……”
“镇魂灯？” 蓝栤司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他在古籍里见过记载，镇魂灯是以修士的魂魄为燃料炼制的法器，威力极大，却也极其阴毒，炼制者会遭天谴——玄真长老为了得到这件法器，竟然不惜违背仙门戒律，用柯孜陌的魂魄来炼制。
柯孜陌的心口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不是魂魄碎片的共鸣，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厌恶和愤怒——他想起前世被挖心时，玄真长老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即将到手的宝物，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原来从那时起，玄真长老就打算用他的魂魄炼制法器，所谓的“封印”，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借口。
“还有……还有柯桥手里有‘镇魂令’。” 赵峰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怕被人听到，“那是玄真长老给的，能调动青云宗周边三个据点的弟子，只要柯师兄出示镇魂令，那些弟子就会全力配合他抓你……玄真长老还说，要是柯师兄实在抓不到你，就用镇魂令启动锁魂阵的‘绝杀模式’，哪怕同归于尽，也不能让你活着离开仙门旧地！”
“绝杀模式？” 蓝栤司追问。
“就是……就是锁魂阵启动后，会释放出噬魂瘴气，不仅能困住你的魂魄，还能毒死周围所有的活物……包括布阵的弟子。” 赵峰的声音带着哭腔，“柯师兄为了杀你，连自己的手下都能牺牲……”
山洞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水珠滴落的声音，在空荡的山洞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蓝栤司看着柯孜陌，发现他的指尖己经泛白，周身的煞气虽然被隐气符压制，却仍在微微波动——显然，赵峰的话，让他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你知道玄真长老为什么一定要用我的魂魄炼制镇魂灯吗？” 柯孜陌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他想起吸收第二片魂魄碎片时的记忆，玄真长老在密室里和黑衣人对话，手里拿着一张图纸，图纸上画的正是镇魂灯的模样，黑衣人似乎说过“他的魂魄特殊，只有他的魂魄能炼成镇魂灯”。
赵峰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玄真长老没说，只是说你的魂魄很特殊，炼成的镇魂灯能镇压天下妖魔，是仙门的宝物……”
蓝栤司皱起眉头。他突然想起之前在静心庵看到的古籍，上面记载着“天煞孤星者，魂魄自带煞气，若以特殊方法炼制，可成至阴至阳之器”——柯孜陌是天煞孤星，魂魄又因被挖心而变得特殊，恐怕正是因为这一点，才被玄真长老盯上，成了炼制镇魂灯的目标。
“最后一个问题。” 蓝栤司的眼神变得锐利，“柯家和玄真长老的交易，除了依附青云宗，还有什么？玄真长老有没有向柯家要过什么东西？”
赵峰想了想，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好像……好像要过柯家的‘传家宝’。柯家有一块‘聚魂玉’，据说能滋养魂魄，玄真长老三年前以‘研究镇魂灯’为由，向柯家借走了，至今没还……柯师兄去要过好几次，都被玄真长老以‘还在研究’为由拒绝了。”
“聚魂玉？” 蓝栤司和柯孜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玄真长老借聚魂玉，根本不是为了研究镇魂灯，而是为了滋养柯孜陌被封印的魂魄碎片，防止碎片消散，等时机成熟，再用碎片启动锁魂阵，抽取柯孜陌的完整魂魄。
“好了，该问的都问完了。” 蓝栤司从布包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贴在赵峰的额头上。符纸瞬间化作金色的锁链，将赵峰的嘴封住，让他说不出话来，“这是‘禁言符’，能让你闭嘴三天三夜。等我们离开黑风林，符纸会自动失效——别想着报信，这山洞被我布了‘隐匿阵’，外面的人找不到这里，你就老老实实地待着吧。”
赵峰瞪着眼睛，想要挣扎，却被玄铁锁链捆得动弹不得，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神里满是绝望。
蓝栤司收拾好布包，熄灭油灯。山洞瞬间陷入一片漆黑，只有洞外传来的风声，隐约能听到树叶的“沙沙”声。他拍了拍柯孜陌的肩膀：“走吧，这里不能久留，我们得尽快赶到仙门旧地，抢在玄真长老和柯桥之前找到魂魄碎片——要是让他们启动锁魂阵，我们就真的插翅难飞了。”
柯孜陌点点头，跟着蓝栤司走出山洞。洞外的月光正好，洒在黑风林的枝叶上，泛着冷冽的光。他回头看了一眼山洞的方向，心口的魂魄碎片还在微微发烫——赵峰的话像一根刺，扎在他的魂魄里，让他第一次对“柯家”“柯桥”这些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存在，产生了复杂的情绪。
“柯桥……” 柯孜陌低声念着这个名字。记忆里那个说要保护他的少年，和现在这个为了地位不惜杀他的兄长，重叠在一起，让他空荡的心口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沉重”。
“别想太多。” 蓝栤司看出了他的异样，放慢脚步，和他并肩而行，“柯桥的恨意，有他自己的原因，也有被玄真长老利用的成分。等我们找到证据，洗刷了你的冤屈，或许他会明白真相——就算他不明白，我们也没必要为了一个被蒙蔽的人，影响我们的计划。”
柯孜陌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他知道蓝栤司说得对，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魂魄碎片，查明前世的真相，而不是纠结于柯桥的恨意。可记忆里的画面却挥之不去，那个抱着妇人哭喊的少年，那个说要保护他的兄长，像是一道阴影，笼罩在他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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