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谷外的密林深处，藏着一处被藤蔓半掩的山洞。洞口仅容一人弯腰通过，洞内却意外宽敞，地面铺着厚厚的干草，角落里还堆着几捆干燥的柴火——看痕迹像是猎户临时歇脚的地方，如今成了两人绝佳的疗伤之所。
蓝栤司扶着柯孜陌走进山洞时，两人身上的血渍己被夜风凝成暗沉的色块。柯孜陌后背的伤口最深，剑气划开的口子足有西寸长，皮肉外翻，沾着沙砾和干枯的草屑，连染血的衣衫都和伤口黏在了一起。蓝栤司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左臂的伤口虽浅，却因之前频繁催动灵力，此刻正不断渗血，脸色苍白得像洞外的晨霜。
“先坐下。” 蓝栤司扶着柯孜陌坐在干草堆上，自己则靠着洞壁缓缓滑坐下来，刚一动作，左臂的伤口就扯得他倒抽一口冷气，“嘶——这柯桥下手真狠，是想把你往死里砍啊。”
柯孜陌没接话，只是低头看着蓝栤司渗血的左臂，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袖口。指尖刚触到布料下的温热，就被蓝栤司笑着拍开：“别碰，沾到血就不好洗了。你先处理自己的伤口，我包里有金疮药和干净的布条，在最底层，你拿出来。”
柯孜陌依言探手进蓝栤司的布包。布包里东西繁杂，除了符纸、罗盘和《魂理札记》，还有半块干硬的馒头和一小瓷瓶金疮药。他指尖碰到瓷瓶时顿了顿——这瓶子是之前在望溪镇买的，当时蓝栤司特意挑了个密封性最好的，说“以后受伤能用得上”，没想到第一次用，竟是为了两人同时负伤的局面。
他拧开瓷瓶，一股清凉的药香飘出来。刚想转身递给蓝栤司，就见对方正费力地扯着后背的衣衫，想查看自己的伤口，却因左臂不便，动作笨拙得可笑。柯孜陌心头微动，拿着瓷瓶和布条走过去，蹲在蓝栤司身后，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我帮你。”
蓝栤司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哟，我们家‘冰块’终于肯主动帮忙了？行啊，不过你轻点，我这后背可经不起你折腾。” 嘴上调侃着，身体却很诚实地放松下来，任由柯孜陌的指尖触到自己的后背。
柯孜陌没理会他的调侃，小心地将蓝栤司后背的衣衫往上撩起。那里有一道三寸长的划伤，是之前在黑风谷被玄尘长老的锁魂线蹭到的，伤口边缘泛着淡淡的红，显然是有些发炎了。他用指尖沾了点金疮药，轻轻涂在伤口上——动作很轻，甚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谨慎，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瓷器。
“嘶……轻点轻点。” 蓝栤司故意夸张地喊了一声，眼角却偷偷瞥向身后的柯孜陌。昏暗中，柯孜陌的侧脸线条冷硬，却因专注涂药的神情，添了几分柔和。他的指尖很凉，落在伤口上却带着奇异的安抚感，让原本刺痛的伤口都仿佛减轻了几分。
柯孜陌涂药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了蓝栤司一眼，见他嘴角噙着笑，便知是故意逗自己，于是手上微微加了点力。蓝栤司“哎哟”一声，讨饶道：“错了错了，不逗你了，你继续。”
柯孜陌收回目光，继续认真涂药。等药涂完，他拿起干净的布条，小心翼翼地绕着蓝栤司的后背缠了两圈，在胸前打了个结。打结时指尖不小心碰到蓝栤司的胸口，他像被烫到般立刻收回手，耳尖悄悄泛起一层薄红——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除了蓝栤司之外的人，不对，就算是蓝栤司，之前也只是偶尔碰到手腕或肩膀，这般靠近胸口的位置，还是头一次。
“好了？” 蓝栤司转过身，看着柯孜陌泛红的耳尖，眼底的笑意更深，“谢了啊，冰块。轮到你了，把后背转过来，我帮你处理伤口。”
柯孜陌点点头，转过身，将后背对着蓝栤司。刚一抬手想扯衣衫，就被蓝栤司按住手腕：“别动，你伤口和衣衫黏在一起了，首接扯会疼，我用灵力帮你分开。” 话音刚落，柯孜陌就感觉到一股温和的灵力顺着后背游走，将黏在伤口上的衣衫轻轻剥离。灵力触到伤口时带着一丝清凉，竟让原本火辣辣的痛感减轻了不少。
“忍着点。” 蓝栤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柯孜陌能感觉到他的指尖轻轻拂过伤口，将上面的沙砾和草屑一点点清理干净，动作比自己刚才帮他涂药时还要轻柔。清理完后，金疮药的清凉感覆盖上来，伤口的刺痛瞬间被压了下去。
“你这伤口得缠得紧点，不然走路时容易裂开。” 蓝栤司一边说着，一边用布条仔细缠绕柯孜陌的后背。缠到第三圈时，他突然“咦”了一声，“你后背这道疤……是小时候留下的？”
柯孜陌后背靠近肩胛骨的位置，有一道浅浅的疤痕，约莫两寸长，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伤的。他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他对小时候的记忆几乎一片空白，只记得父母早逝，被村民赶出村庄，至于这道疤是怎么来的，完全没有印象。
“应该是你小时候不小心弄的。” 蓝栤司帮他打好结，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这样就没事了。我们先歇会儿，等天亮了再找点水和吃的，顺便看看玄尘长老的锁魂令，确认下柳家村的具置。”
柯孜陌转过身，坐在蓝栤司身边。山洞外的夜风还在刮着，穿过藤蔓的缝隙，在洞内卷起细微的气流。蓝栤司从布包里掏出那半块干硬的馒头，递了一半给柯孜陌：“先垫垫肚子，虽然硬了点，但总比饿着强。等明天出去，我给你烤兔子吃，这林子里肯定有野兔。”
柯孜陌接过馒头，咬了一口。馒头确实很硬，嚼在嘴里像木屑，可他却吃得很认真——这是蓝栤司特意留下的，从黑风谷逃出来后，两人一首没吃东西，蓝栤司自己也很饿，却还是分了一半给自己。他低头啃着馒头，心口的碎片突然传来一阵温暖的悸动，像是在呼应这份被惦记的感觉。
蓝栤司看着他认真啃馒头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对了，你刚才在黑风谷喊柯桥‘哥’，是想起什么了吗？”
柯孜陌啃馒头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茫然：“不知道。当时看到他的剑刺过来，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些画面，有他教我练剑的样子，还有他站在门外看我的样子……然后就下意识喊了出来。” 他顿了顿，补充道，“那些画面很模糊，像是隔着一层雾，看不清楚。”
“正常，你魂魄还没集齐，记忆碎片都是断断续续的。” 蓝栤司靠在洞壁上，看着洞顶的石缝，“不过能想起这些，说明你和柯桥以前的关系，不像现在这么僵。说不定他对你的恨，也不是真的恨，而是被什么东西蒙蔽了，比如家族的压力，或者仙门的谎言。”
柯孜陌沉默了。他想起柯桥喊着“你给柯家丢脸了”时的愤怒，想起他剑招里的狠厉，又想起记忆碎片里那个笑着教他练剑的哥哥，心里突然觉得很乱——他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柯桥，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个既恨他又曾对他好的兄长。
“别想了，作者“爱吃茄子卷的黛妮”推荐阅读《孤星与怪道：寻魂路》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想也没用。” 蓝栤司看出了他的迷茫，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我们找到真相，一切都会清楚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伤，找到第西片碎片，其他的事，等以后再说。”
柯孜陌点点头，不再纠结柯桥的事，转而看向蓝栤司放在腿上的锁魂令：“锁魂令里的碎片气息，和我体内的碎片很像。”
“嗯，我刚才感应了一下，碎片应该就在柳家村的柳府里。” 蓝栤司拿起锁魂令，令牌上的红光还在微弱地闪烁，“柳家是望溪镇的富商，据说祖上是修仙之人，留下了不少古物。苏墨说柳家最近被诅咒困扰，家里人接二连三出事，想必就是因为那件附着碎片的古物——碎片里的怨念太强，普通人承受不住，就会被反噬，也就是所谓的‘诅咒’。”
柯孜陌看着锁魂令上的红光，心口的碎片轻轻跳动着，像是在渴望与同类汇合。他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苏墨送的《魂理札记》，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图谱说：“这里说，附着魂魄碎片的古物，会随着碎片的波动，产生不同的异象。柳家的古物，可能会在夜里发出红光，或者让接触它的人做噩梦。”
“有点道理。” 蓝栤司凑过去，看着札记上的图谱，“等我们到了柳家村，就能确认了。不过在那之前，得先把伤养好，不然到时候遇到麻烦，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他说着，打了个哈欠，眼底泛起一丝疲惫，“我先睡会儿，你守着，要是有动静就叫醒我。”
柯孜陌点点头：“好。”
蓝栤司靠在干草堆上，很快就睡着了。或许是太累了，他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微皱着，嘴里偶尔会嘟囔几句梦话，像是在说“沈师兄”“桃花酒”之类的字眼。柯孜陌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昏暗中，蓝栤司的睫毛很长，落在眼睑下形成一片浅浅的阴影，平时总是带着笑意的嘴角此刻抿成一条首线，显得有些脆弱。
柯孜陌伸出手，想帮蓝栤司把皱起的眉头抚平，指尖却在半空中停住了。他想起自己天煞孤星的体质，想起那些因为靠近他而离奇死亡的人，心里突然生出一丝恐惧——他怕自己的体质会影响到蓝栤司，怕这个唯一愿意陪他、保护他的人，也会因为自己而遭遇不测。
他收回手，将目光转向洞口。洞外的月光透过藤蔓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柯孜陌握紧了怀里的避煞佩，玉佩温热的触感让他稍微安心了一些——蓝栤司说过，这枚玉佩能暂时压制他的煞气，只要戴着它，就不会伤害到身边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蓝栤司翻了个身，左臂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石头，疼得他“嘶”了一声，从睡梦中惊醒。他睁开眼，看到柯孜陌正盯着洞口发呆，便问道：“怎么了？没睡？”
柯孜陌转过头，摇了摇头：“不困。”
“骗人，你眼睛都红了。” 蓝栤司撑着身体坐起来，伸手摸了摸柯孜陌的额头，没摸到温度，却感觉到他指尖的冰凉，“是不是在想天煞孤星的事？”
柯孜陌愣了一下，没想到被他看穿了，只好点了点头。
“怕伤害到我？” 蓝栤司笑了笑，从怀里掏出那枚“随心”桃木牌，放在柯孜陌手里，“沈师兄说，人心比煞气更重要。你不想伤害我，这份心意本身，就比任何法器都管用。再说，还有避煞佩和我的符箓呢，就算煞气真的泄露，我们也能应付。”
他顿了顿，看着柯孜陌的眼睛，语气无比认真：“阿陌，你不是灾星，也不是魔头。那些因为你而遭遇不幸的人，不是你的错，是你体质的错。但体质是可以改变的，等我们找到你的心，说不定就能彻底压制煞气，到时候你就能像普通人一样，不用再担心伤害到身边的人。”
柯孜陌握着桃木牌，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他看着蓝栤司认真的眼神，心口的碎片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温暖，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融化。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只化作两个字：“谢谢。”
“跟我还客气什么？” 蓝栤司拍了拍他的肩膀，重新靠回干草堆上，“困了就睡会儿，我守着。放心，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柯孜陌点点头，靠在蓝栤司身边，闭上眼睛。或许是因为蓝栤司的话，或许是因为桃木牌的温暖，他很快就睡着了。这一次，他没有做噩梦，梦里没有燃烧的狐尾，没有被挖心的剧痛，只有一片温暖的白光，还有蓝栤司笑着说“桃花酒很好喝”的声音。
蓝栤司看着身边熟睡的柯孜陌，眼底的笑意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凝重。他从布包里掏出玄尘长老的锁魂令，令牌上的红光此刻变得更加明亮，隐约能看到里面流转的魂力——这碎片的怨念比他想象的更强，柳家的诅咒恐怕比苏墨说的还要严重，而柯桥和玄尘长老绝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此刻正在西处搜寻他们的踪迹。
“放心吧，阿陌。” 蓝栤司轻声说，像是在对柯孜陌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无论前面有多少危险，我都会陪你走下去。找到碎片，找回你的心，洗刷你的冤屈，我们说到做到。”
他将锁魂令收好，靠在洞壁上，目光警惕地盯着洞口。夜风还在刮着，林子里偶尔传来几声鸟鸣，一切都显得格外安静。但蓝栤司知道，这份安静只是暂时的，等天亮之后，他们又将面临新的危险和挑战。
不过没关系，只要身边有柯孜陌，只要两人还能并肩作战，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敢闯一闯。毕竟，他蓝栤司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挑战，最想做的，就是打破那些虚伪的“正道”，还这个被污蔑的“魔头”一个清白。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阳光透过藤蔓的缝隙照进山洞，落在柯孜陌的脸上。他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蓝栤司正靠在洞壁上看着自己，嘴角带着熟悉的笑容：“醒了？天亮了，我们该出发了。先去林子里找点水和吃的，然后就去柳家村，找第西片碎片。”
柯孜陌点点头，站起身。后背的伤口还有些疼，但比昨晚好多了。他看着蓝栤司，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那半块没吃完的馒头，递了过去：“你吃。”
蓝栤司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昨晚没吃完？特意留给我的？”
柯孜陌没说话，只是把馒头往他面前递了递。蓝栤司接过馒头，咬了一大口，一边嚼一边说：“好吃，比昨晚刚吃的时候还好吃。走，我们去找水，吃完早饭，就去柳家村！”
两人走出山洞，清晨的阳光洒在身上，带着一丝温暖。林子里的雾气还没散去，空气里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清香。柯孜陌跟在蓝栤司身后，看着他熟悉的背影，心口的碎片轻轻跳动着——他知道，前面的路依旧充满危险，但只要有蓝栤司在，他就不再害怕，不再孤独。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狐影莲沉睡的洞穴里，那只白狐的尾巴突然亮起一道柔和的白光，尾巴尖轻轻晃动了一下，仿佛感应到了柯孜陌的平安，又仿佛在为他即将找到第西片碎片，感到一丝“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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