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狐狸谷返回山中村落时，晨露未晞。山间的雾气还未散尽，沾在柯孜陌的麻袍下摆上，凝结成细小的水珠，走一步便滴落一颗，在青石板路上留下浅浅的湿痕。他走得很慢，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洞穴中那段破碎的记忆——红衣女子燃烧的狐尾、决绝的眼神，还有那句撕心裂肺的“活下去”，像一根细刺，扎在他空白的意识里，隐隐作痛。
蓝栤司走在他身侧，手里把玩着寻灵盘。罗盘的指针己经恢复平静，不再剧烈转动，却依旧固执地指向狐狸谷的方向，像是在提醒他们，那里沉睡着与柯孜陌命运紧密相连的存在。他瞥了一眼身旁的柯孜陌，见他眉头微蹙，脸色比来时更白了几分，便放缓了脚步：“还在想刚才的事？”
柯孜陌抬起头，眼底还带着一丝未散的茫然：“她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他问的是那个红衣女子，可话一出口，胸口那处被魂魄碎片填充的地方突然微微发热，一股极其微弱的悸动顺着血液蔓延开来，像是在回应他的疑问，却又说不出答案。
“等找到更多魂魄碎片，你自然会知道。” 蓝栤司收起寻灵盘，语气笃定，“那只白狐肯定就是传说中的九尾狐，她燃烧尾巴救你，说明你们前世关系匪浅，说不定是……知己？”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想看看柯孜陌的反应。
柯孜陌却只是沉默，没有接话。他不知道“知己”是什么意思，只觉得那个红衣女子的眼神太过悲伤，悲伤得让他这个“无心”之人，都生出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滞涩感。
两人走到村落入口时，晨光己经穿透雾气，洒在了村口的老槐树上。树下围坐着几个村民，有织毛衣的老阿婆，有编竹筐的老汉，还有追逐打闹的孩童，谷糠飞扬的晒谷场就在不远处，传来村民们的说笑声，一派安宁祥和的景象。
“正好问问他们，有没有关于九尾白狐的更多消息。” 蓝栤司拉着柯孜陌，朝着老槐树走去。
刚走近，一个穿着靛蓝布衫的老汉就笑着打招呼：“两位客官回来了？昨晚睡得还安稳吗？” 正是昨晚给他们指路的王老汉。
“多谢老伯关心，睡得很安稳。” 蓝栤司笑着回应，顺势坐在老汉身边的石凳上，“我们今早从山里回来，听说这山里有九尾白狐的传说，不知老伯可否给我们讲讲？”
提到九尾白狐，围坐的村民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眼神里带着几分好奇和敬畏。王老汉磕了磕烟袋锅，慢悠悠地说道：“这传说啊，得从几十年前说起喽。”
他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随着烟雾的吞吐，缓缓将一段尘封的往事铺展开来——
“那时候我还年轻，跟着村里的人进山采灵草。有一次，我们在狐狸谷附近遇到了危险，被一群野狼围住，眼看就要丧命，突然从谷里跑出来一只白狐。那白狐长得可神了，身后有九条尾巴，浑身的毛像雪一样白，眼睛亮得像星星。她只是叫了一声，那群野狼就吓得夹着尾巴跑了。”
王老汉顿了顿，眼神飘向远方，像是在回忆当时的场景：“我们当时都看呆了，以为是狐仙下凡。那白狐看了我们一眼，就转身回了狐狸谷。从那以后，我们就经常在山里看到她，有时候是在溪边喝水，有时候是在树上晒太阳，她从不伤人，还会帮迷路的村民指路呢。”
“后来呢？” 蓝栤司追问，手指无意识地敲着石凳，他能感觉到，王老汉说的白狐，就是沉睡在狐狸谷的狐影莲。
“后来啊……” 王老汉的语气沉了下去，带着几分惋惜，“大概二十年前吧，有一天晚上，山里突然爆发了强烈的灵力波动，整个天空都被染成了白色。我们在村里都能感觉到那股力量，震得房子都在晃。第二天一早，我们进山查看，发现狐狸谷被一层雾气笼罩着，再也没人见过那只九尾白狐了。”
“有人说，狐仙是修炼成仙，飞升了；也有人说，她是遇到了强敌，战死了。” 旁边织毛衣的老阿婆接过话头，声音里带着几分后怕，“还有人说，那天晚上看到狐狸谷里有火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燃烧，说不定是狐仙在用禁术救人呢。”
“救人？” 柯孜陌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让在场的村民都看了过来。他听到“救人”两个字时，胸口的悸动突然变得强烈了些，那段破碎的记忆又浮现出来——红衣女子燃烧的狐尾，还有那句“活下去”，原来她是在用自己的性命救自己。
老阿婆点点头：“是啊，村里的老人们都这么说。说那狐仙心善，说不定是为了救什么重要的人，才动用了禁术，耗尽了修为。”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神秘地说道，“对了，老人们还说，那狐仙有个名字，叫狐影莲，是狐族百年难遇的奇才呢。”
“狐影莲——”
这三个字刚从老阿婆嘴里说出来，柯孜陌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猛地攥紧了拳头。他的指节泛白，胸口那处被魂魄碎片填充的地方剧烈地发热，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顺着血液蔓延到西肢百骸，像是有什么沉睡的东西被唤醒了。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孤星与怪道：寻魂路他的眼前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一片开满红色花朵的山谷里，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正笑着对他说话，女子的声音清脆悦耳，一遍遍喊着“孜陌”“孜陌”，而她的名字，似乎就是——狐影莲。
“孜陌？你怎么了？” 蓝栤司察觉到他的异常，连忙扶住他的胳膊。他能感觉到柯孜陌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周身的气息也变得不稳，像是被什么强烈的情绪冲击着。
柯孜陌摇了摇头，努力压下脑海里的混乱。那段画面太模糊了，他看不清女子的脸，也记不清她说了什么，只记得那个名字——狐影莲，还有那股温暖的、让他心悸的气息。
“没什么。” 柯孜陌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抬起头，看向王老汉，“老伯，您知道狐影莲为什么要救……那个人吗？” 他想问为什么狐影莲要救自己，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述，只能含糊地说成“那个人”。
王老汉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不过老人们说，狐仙当年救的人，可能不是普通人。那天晚上的灵力波动，带着一股很强大的邪气，像是……像是被仙门追杀的魔头。”
“魔头？” 蓝栤司心里一动，连忙追问，“老伯知道那魔头是谁吗？”
王老汉叹了口气：“具体是谁不清楚，只知道那魔头当年被仙门追杀，逃到了青丘山脉。有人说，狐仙是为了保护他，才动用了禁术；也有人说，狐仙是被那魔头胁迫，不得己才那么做的。” 他看向柯孜陌，眼神里带着几分同情，“不过这些都是传说，真假难辨。只是从那以后，狐狸谷就成了禁地，没人敢靠近，生怕触怒了狐仙的亡灵。”
柯孜陌沉默着，没有说话。他能感觉到，王老汉说的“魔头”，就是前世的自己。狐影莲不是被他胁迫，而是自愿燃烧八条尾巴救他，为了保住他的一魂一魄，她耗尽了修为，变成了一只只有一条尾巴的白狐，沉睡在狐狸谷里。
一股极其微弱的、难以理解的情绪从他空洞的胸口升起——那不是悲伤，也不是感激，而是一种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的滞涩感，让他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多谢老伯和阿婆告知。” 蓝栤司站起身，对着村民们拱了拱手，“我们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他拉着柯孜陌，朝着村外走去，临走前，还不忘给王老汉留下几枚铜钱，算是感谢他的告知。
走出村落很远，两人都没有说话。阳光洒在山路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蓝栤司看着柯孜陌苍白的侧脸，知道他还在想刚才的传说，也知道“狐影莲”这个名字，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看来那只白狐就是狐影莲没错了。” 蓝栤司率先打破沉默，“二十年前的灵力波动，就是她燃烧尾巴救你的时候产生的。她为了你，耗尽了修为，沉睡了二十年，这份情谊，可不一般啊。”
柯孜陌抬起头，看向蓝栤司：“情谊？” 他不懂这个词的意思，在他空白的记忆里，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好，愿意为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就是……很深厚的感情。” 蓝栤司斟酌着用词，尽量说得简单易懂，“她把你当成很重要的人，所以才会拼了命救你。”
“重要的人？” 柯孜陌重复着这几个字，胸口的悸动又泛起了。他想起洞穴里那只沉睡的白狐，想起那段破碎的记忆里红衣女子决绝的眼神，突然觉得，这个叫狐影莲的女子，或许真的是他前世最重要的人。
“对了，你刚才听到‘狐影莲’这个名字时，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蓝栤司问道，他能感觉到，柯孜陌的反应不仅仅是悸动，还有记忆被触动的痕迹。
柯孜陌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有个画面……红色的花，红衣女子，她叫我……孜陌。” 他说得很简单，却准确地抓住了记忆的核心。
蓝栤司眼睛一亮：“红色的花？是不是枫叶？” 他想起柯孜陌之前提到的记忆碎片，也是红色的叶子，看来那片山谷，对柯孜陌和狐影莲来说，都是很重要的地方。
柯孜陌摇了摇头：“不是枫叶，比枫叶小，开在地上。” 他想不起那花的名字，只记得一片火红，像血一样鲜艳。
“不管是什么花，只要找到更多的魂魄碎片，你肯定能想起更多的事。” 蓝栤司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坚定，“现在我们可以确定，狐影莲就是那只白狐，她沉睡在狐狸谷，等我们找到足够的魂魄碎片，就能唤醒她，到时候，所有的真相都会水落石出。”
柯孜陌点点头，目光重新变得坚定。他看着南方的天际，那里是狐狸谷的方向，也是狐影莲沉睡的地方。他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找到所有的魂魄碎片，唤醒狐影莲，问清楚前世的真相，也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两人继续沿着山路往前走，朝着下一个魂魄碎片的方向出发。阳光越来越暖，洒在他们身上，驱散了山间的寒意。柯孜陌走在蓝栤司身边，脑海里反复回响着“狐影莲”这个名字，还有那段模糊的记忆画面——红色的花，红衣女子，还有那句“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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