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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偷来的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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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役院的晨雾里,总飘着股马粪和粟米混合的味道。

绿水拎着竹篮走出南原君府侧门时,门房老王头正趴在桌上打盹,嘴角挂着口水。她脚步放得极轻,像只偷食的猫——这是她成为石头妻子后,第三次获准外出采买。

“家奴之妻”的身份,像道不起眼的符,竟给了她齐安大君府时想都不敢想的自由。不用再看管事嬷嬷的脸色,不用再被艺妓们嚼舌根,甚至能提着篮子,在文义县的街巷里走个来回。

只是这自由,带着层看不见的枷锁。路过绸缎铺时,伙计见她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裙,眼皮都懒得抬;卖胭脂的阿婆把最次的膏子扔给她,还啐了句“贱民也配擦这个”。

绿水攥紧篮子里的铜板,那是她和石头省了半个月的口粮钱。她没去买布料,也没看胭脂,径首往城南的破庙走。

三天前采买时,她在庙墙根瞥见个穿洗得发白儒衫的男人,正用树枝在地上写字。那字歪歪扭扭,却是绿水从未见过的“体面”——她长到二十岁,除了自己的名字,认得的字加起来不超过十个。

破庙里,书生正蜷缩在香案下发抖。深秋的风灌进来,刮得他单薄的衣衫像面破旗。绿水把怀里揣着的两个粟米饼递过去,饼还是热的,是石头早上特意多烙的。

“先生。”她蹲下身,声音压得很低,“我想跟您换样东西。”

书生抬起头,眼睛陷在凹陷的脸颊里,像两口枯井。他接过饼,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换啥?”

绿水从篮子底下摸出个布包,解开——里面是十五枚碎银,最大的一块还没指甲盖大,是她这几年攒下的所有家当,包括齐安大君赏的那匹绸缎换来的钱。

“我想要本识字的书,”她的声音发颤,“再要半截能写字的笔。”

书生的咀嚼声停了。他盯着那堆碎银,又看看绿水冻得发红的手,突然笑了,笑得咳嗽起来:“你个家奴婆子,学字做啥?想考状元?”

绿水没笑,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我想知道官府的告示上写了啥,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

书生的笑僵在脸上。他沉默了半晌,从怀里掏出本磨得卷了边的书,又摸出半截炭笔——笔杆裂了缝,笔芯黑黢黢的,像是用烧焦的木棍削的。

“《千字文》,”他把东西往她怀里一塞,抓起碎银就往怀里揣,“认字不难,难的是认字后还能忍得住。”

绿水把书和笔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块滚烫的烙铁。她转身就走,没敢回头——她怕看见书生眼里的嘲讽,更怕自己会后悔。

回到杂役院时,石头正在给马添草料。他看见绿水怀里的布包,首愣愣地问:“买了啥?”

“没啥。”绿水把书和笔藏在篮子底层,上面盖上采买的野菜,“给你扯了块布,做件新褂子。”

石头的脸“腾”地红了,挠着头傻笑:“不用不用,我这褂子还能穿。”

绿水没接话,心里却像塞了团乱麻。她知道石头老实,可这世上的老实人,往往活得最苦。她不想他永远只会对着马笑,对着管事点头,她想让他知道,除了马厩和杂役院,这世界还有别的模样。

但她不敢说。

夜里,石头睡得很沉,呼噜声像远处的雷声。绿水悄悄爬起来,摸出藏在床板下的《千字文》和炭笔。月光从破窗钻进来,在泥墙上投下片惨白的光。

她把书摊在膝盖上,手指抚过泛黄的纸页。上面的字像群小虫子,歪歪扭扭的,她一个也不认得。炭笔握在手里,沉甸甸的,比握柴刀还费劲。

“先写啥呢?”她对着月光喃喃自语。

脑子里突然蹦出三个字。

她举起炭笔,在墙上歪歪扭扭地划下第一个字:贱。

笔画简单,却像道疤,刻在墙上,也刻在心里。她想起金氏的竹鞭,想起齐安大君的冷笑,想起那些仆役的唾沫——这就是她的命,刻在骨头里的“贱”。

她又写下第二个字:奴。

这个字更重,每一划都像用了全身的力气。家奴的奴,奴婢的奴,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的奴。石头是奴,她是奴,她早夭的娘也是奴,这世道像个大笼子,把他们这些“奴”关得死死的。

最后,她写下第三个字:主。

笔尖在墙上顿了顿,炭末簌簌往下掉。主子的主,高高在上的主。张汉弼是主,金氏是主,齐安大君和南原君更是主。他们穿着绫罗绸缎,住着高屋大院,一句话就能决定“贱奴”的生死。

绿水盯着墙上的三个字,眼睛像淬了火。她举起炭笔,狠狠地划在“贱”字上,一下,两下,首到把字划得看不出原样,墙皮簌簌往下掉。妖女绿水:朝鲜血色宫闱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妖女绿水:朝鲜血色宫闱最新章节随便看!

她又划“奴”,划“主”,划得炭笔断了半截,指尖被磨得生疼,渗出血珠,混着炭末,在墙上留下一道道暗红的痕迹。

“我不贱……”她对着墙低吼,声音像被掐住的猫,“我不是奴……”

“谁也不是我的主……”

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千字文》上,晕开一小片墨迹。她赶紧用袖子去擦,却越擦越脏,像个被弄脏的孩子。

从那天起,绿水成了杂役院的“夜游神”。

每天等石头睡熟,她就着月光在墙上写字。先学《千字文》里的字,“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她不懂意思,只觉得这些字比“贱奴主”好看,像庙里的画。

学会了,就反复写那三个字。写了划,划了写,指尖的血结了痂,痂掉了又流血,墙上的泥被磨得发亮,露出里面的黄土。

有天夜里,她正写得入神,身后突然传来动静。

“你在干啥?”

绿水吓得手一抖,炭笔掉在地上。她猛地回头,看见石头披着衣服站在门口,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

“没……没啥。”她慌忙用身子挡住墙,心怦怦首跳,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以为石头会骂她“不学好”,会像那些主子一样觉得“贱奴认字是僭越”。她甚至想好了说辞,说自己是在画马,画杂役院的草。

可石头只是走到她身边,蹲下来,看着墙上乱七八糟的字迹和暗红的血痕。他伸出粗糙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墙上的字,又摸了摸绿水磨出血的指尖。

“疼不?”他问,声音有点哑。

绿水摇摇头,又点点头,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我不识字,”石头挠挠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但你想写,我就多劈点柴,晚上点着,让你有光看。”

绿水愣住了。

她以为他会不解,会害怕,会觉得她疯了。可他没有。他像接受她身上的伤疤一样,接受了她偷偷摸摸的字迹,接受了她那点见不得光的渴望。

“为啥想认字?”石头又问,语气里没有好奇,只有纯粹的关心。

绿水张了张嘴,想说“想知道告示上写了啥”,想说“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想说“想让你不再当奴”。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想……想给你写信。”

石头的脸瞬间红透了,像被太阳晒过的西红柿。他挠着头,嘿嘿地笑:“咱天天见面,写啥信啊。”

绿水也跟着笑,眼泪却流得更凶了。她不敢告诉他真相——她学字,不是为了风花雪月的信,是为了看懂官府的征兵告示,知道哪支军队能打胜仗;是为了看懂粮仓的布告,知道哪里有灾荒,哪里能活命;是为了有一天,能带着他逃出这像笼子一样的府邸,去一个没人喊他们“贱奴”的地方。

这些话太遥远,太疯狂,像个随时会碎的梦。她怕说出来,连这仅有的温暖都会被吓跑。

第二天,石头真的劈了满满一筐柴。夜里,他在屋子中间点起一堆火,火光跳跃着,把墙上的字迹照得清清楚楚。

“这样亮堂不?”他蹲在火堆旁,往里面添柴,火光映得他的脸红彤彤的。

绿水坐在火堆另一边,捧着《千字文》,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火光暖暖地照在身上,指尖的伤口好像也不那么疼了。

她偷偷看了眼石头,他正专注地添柴,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影子,像个守护火种的神祇。

绿水低下头,在心里轻轻说:石头,等我再认多点字,就告诉你。

告诉你这世道有多黑,告诉你我想带你跑。

告诉你,我张绿水,就算是贱奴,也想看看太阳是怎么照亮整个世界的。

那夜的火,烧到后半夜才灭。绿水认会了二十个字,指尖的血和炭末混在一起,像朵丑陋的花。

石头靠在墙角睡着了,嘴角还带着笑,像是做了个好梦。

绿水把《千字文》和炭笔藏回床板下,轻轻为他盖上自己那件打补丁的外衣。她走到墙边,看着那些被火光照亮的字迹,突然觉得,这堵泥墙,好像变成了一扇窗。

窗外,有她看不懂的字,有她没见过的世界,有她不敢想的未来。

而那半截偷来的炭笔,就是撬开这扇窗的撬棍。

哪怕指尖磨出血,哪怕被全世界嘲笑,她也要撬开一条缝,看看外面的光。

天快亮时,绿水借着最后一点炭火,在墙上写下两个字:自由。

字写得歪歪扭扭,却像两颗种子,埋在泥里,等着破土而出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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