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之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窗外是巴黎繁华的街景，但他眼中却没有任何焦点。
电话里苏晚星最后那句带着愤怒和恐惧的“可怕”，以及毫不犹豫挂断电话的忙音，像一根细微却尖锐的刺，扎在他惯常冷静无波的心湖上。
他第一次，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了某种不确定感。
调查她的日程，核实她的话语，在他过去的认知里，这是最基础的信息确认流程，是确保决策正确性的必要步骤。无论是在亿万的商业谈判中，还是在复杂的人际关系里，信息就是权力，就是掌控局面的基础。他从未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为什么她的反应会如此激烈？甚至用了“可怕”这个词？
他回想起她之前的一次次抗拒：在学校走廊里的冷漠回避，在画廊里的公事公办和最后带着怒意的离开，以及这次首接而尖锐的指责。
他原本以为，那是欲擒故纵，或者是需要更多耐心和资源去攻克的堡垒。但现在，他开始怀疑自己最初的判断。
也许……陈锋调查来的那份关于她“简单、独立、有原则”的背景报告，才是真实的她？
也许她拒绝那些昂贵的礼物和便利的合作，不是因为筹码不够，而是真的不想要？
也许她抗拒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这种……她无法理解的、充满掌控感和侵犯性的接近方式？
这个认知，让顾衍之感到一种陌生的滞涩。他习惯于用自己熟悉的方式去得到想要的一切，并且无往不利。可现在，他发现这套方法似乎……失效了。甚至起了反作用。
他坐回宽大的办公椅，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
“陈锋。”他按下内线电话。
“Boss。”陈锋的声音立刻传来。
“之前让你安排的，关于苏晚星的所有调查，全部暂停。”顾衍之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电话那头的陈锋明显愣了一下，但立刻回应：“是，Boss。”
“另外……”顾衍之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女性……通常比较反感哪种行为？”
这个问题问得太过突兀和……匪夷所思，以至于经验丰富的陈特助都卡壳了好几秒，才谨慎地回答：“呃……这个，因人而异，Boss。但普遍来说，过于急迫、缺乏尊重个人空间和隐私的行为，可能会引起反感。”
个人空间。隐私。
顾衍之的目光沉静。他好像，确实一首在触碰她的底线。
“知道了。”他结束了通话。
办公室里重新恢复了寂静。顾衍之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是苏晚星在领奖台上发光的样子，是她谈起设计时眼中闪烁的热爱，也是她最后愤怒而苍白的脸。
他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除了“得到”这个结果之外，过程是否也需要改变。
或许，他需要换一种她能够接受的方式。
一种……更“正常”的方式。
冰山之下，裂痕蔓延的同时，也开始照进一丝自省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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