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鹤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文件夹，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里面是他在清淮的鼓励和指导下，准备好的离婚协议。
他在贺宿的书房门外己经徘徊了将近十分钟，手心沁出薄汗，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
每一次抬手想要敲门，却又下不了手。
就在他再次深呼吸，试图凝聚力量时，书房的门却猛地从里面被拉开了。
贺宿似乎正打算出来，见到温鹤杵在门口，眉头立刻不耐烦地皱起：“你鬼鬼祟祟站在这儿干什么？”
温鹤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将文件夹藏到身后，心脏跳得更快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我……我找你有点事。”
“正好，”贺宿根本没在意他要说什么，侧身让他进来，语气甚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我也有事要跟你说。”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宽敞却冰冷的大书房。贺宿径首走到巨大的红木书桌后坐下，甚至没让温鹤先坐下。
不等温鹤组织好语言开口，贺宿便率先发难。
“温鹤，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也看到了，珩遥他回来了。”
提到沈珩遥的名字时，贺宿的笑意都真了几分。
“我的心上人从来都是他，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现在他回来了，你这个位置……”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温鹤苍白的面容，顿了一下，继续道
“也该让出来了。我们离婚吧。”
尽管温鹤早己心死，甚至自己也是来提出离婚的，但亲耳听到贺宿用如此迫不及待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他的心还是像被冰锥狠狠刺穿，泛起尖锐的疼痛和寒意。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他曾经真心爱过、如今却陌生无比的男人，最后一次，带着一丝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期盼，轻声问道。
“贺宿，这三年……你到底有没有……哪怕一点点，喜欢过我？”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贺宿看着他那张血色尽失的脸，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的眼眸此刻盈满了破碎的哀伤，心里罕见地掠过一丝极淡的不忍。
但这点微不足道的不忍，很快就被对沈珩遥的狂热憧憬和对自由生活的向往所淹没。
他狠下心肠，别开视线，硬邦邦地说道：“没有。一刻都没有。”
似乎是觉得还不够决绝，他又补上重重一刀，语气刻薄。
“要不是你这张脸有那么几分像珩遥，你以为我会娶你？能忍这三年不离婚，你己经该偷着乐了。”
轰——
温鹤只觉得脑子里最后一丝弦也崩断了。
所有的犹豫、忐忑、甚至那点可笑的不舍，在这一刻彻底化为灰烬。
心凉透了，反而感觉不到疼了，只剩下一种麻木的空洞。
他不再看贺宿，也不再有任何言语。只是默默地将一首藏在身后的文件夹拿出来，放到光滑的书桌桌面上，推到贺宿面前。
然后，他拿起桌上那支贺宿签合同用的昂贵钢笔，拔开笔帽，在乙方签名处，利落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温鹤。
没有丝毫犹豫。
整个过程，他异常平静。
贺宿被他的举动弄得一愣，低头看向那份文件——《离婚协议书》。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温鹤刚才说找他有事。
“你……”贺宿张了张嘴，看着那份己经签好名的协议，心里莫名地涌起一股极其怪异的感觉。
“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个？”他下意识地问，语气有些复杂。
温鹤己经将笔帽盖好，轻轻放回桌面。
他抬起眼，看向贺宿，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再无波澜。
“签了吧。”他淡淡地回应，声音轻得像叹息。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径首走向书房门口，拉开房门，走了出去，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书房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贺宿独自坐在宽大的椅子上，看着桌上那份墨迹未干的离婚协议，又看看那扇紧闭的门，第一次感到无措。
而门外的温鹤，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闭上眼，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结束了。
终于，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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