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躺在老槐树上，眼皮都没抬一下。袖口那半截符纸还在微微抽动，像是条快断气的蚯蚓，温热的汁液渗进布料，黏糊糊地贴在手腕内侧。
他没动。
咸鱼值正一点一点往上跳，距离下次抽奖还差三百多。现在起身，前功尽弃。
远处街角的脚步声早就消失了，他知道胡媚儿走了。但她留下的玉符扫描过自己那一瞬，皮肤底下像有蚂蚁爬了一圈，麻得慌。
“系统。”他在心里默念，“再给我来个‘气息伪装’类的技能，最好能自动维持，别让我还得记口诀。”
【当前可抽奖：无声移动·初级（己拥有）、幻形符×2、避雷符、低配版隐身斗篷】
秦牧嘴角抽了抽：“就这？连个带自动续费功能的都没有？”
【温馨提示：越懒积分越多，动则清零。建议继续保持静止状态。】
“废话少说。”他翻了个白眼，“等我抽到好东西，天天躺着给你供香火。”
足足躺了两个时辰，天边泛起青灰，街上摊贩还没开张，咸鱼值终于攒够。
他默默点下抽奖。
光柱一闪而过，系统界面弹出——【获得：无声移动·初级（升级版），附带被动维持效果；幻形符×2（可模拟低阶妖族身份）】。
秦牧咧嘴笑了，缓缓坐起身，活动了下手脚。骨头发出几声脆响，像是干柴被踩断。
“行了，开工。”
他捏住一张幻形符，贴在胸口，默念口诀。皮肤泛起一阵微痒，气息瞬间变得卑微又呆板——标准的狐族底层文书吏模样。
另一张符则挂在腰间，上面是他连夜手抄的话本《贤婿求果记》，封面画了个跪着磕头的小人，旁边写着“献给最敬爱的岳父大人”。
“这标题，保熟。”他自言自语。
趁着晨雾未散，他贴着墙根溜到主殿后廊。两名守卫正在交接，一个打着哈欠，另一个揉着眼睛。
秦牧屏住呼吸，用胡媚儿教过的“三步错位法”轻轻踏过地面青砖——左一步，右半步，停顿半秒，再往前滑。
识心阵的阵眼藏在第三块地砖的裂缝里，踩歪一寸都会报警。
他顺利跨过，推开门缝，闪身进了偏廊。
书房外静悄悄的，雕花木门上挂着一道金线符箓，微微发亮。
“得想办法绕过去。”他眯眼打量。
忽然想起厨神老妖临走前提过一句：“真正的果，藏在狐王书房的暗匣里，每月初一他自己偷偷吃一枚。”
今天正好初一。
秦牧心头一热，从怀里摸出一本破旧黄历——这是他昨天特意从某个老账房那儿骗来的，据说是狐王亲自用过的。
他对照着日期，在书架上摸索片刻，终于找到一本《癸卯年春狩录》，抽出一半时，背后“咔哒”一声轻响。
地板上的符文亮了一下，随即熄灭。
“触发机关了？”他僵住。
墙上突然浮现出一幅画面：一个穿着粗布道袍的年轻人，正指挥三个分身在迷雾中乱窜，其中一个还趴在地上装死。
秦牧额头冒汗。
这不是他前几天对付血牙帮的画面吗？
“留影咒……居然还能回放？”他咬牙，“难怪胡媚儿她爹这么难缠。”
系统提示悄然浮现：【身份暴露风险+30%】
“稳住，能演。”他深吸一口气，迅速把黄历塞进案头木匣，顺手拉开夹层。
果然有个玉质小抽屉。
他伸手去拉。
指尖刚触到把手，地面骤然爆开一圈红光，钟鸣声首冲耳膜！
“糟了！”
他猛地后退，却被门槛绊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
门“砰”地被撞开。
一股威压如潮水般涌来，空气都凝住了。秦牧感觉胸口像压了块千斤石，喉咙发紧，连呼吸都困难。
狐王站在门口，一身玄色长袍，面容冷峻，目光如刀。
他只看了秦牧一眼，抬手就是一掌压下。
秦牧整个人被钉在原地，膝盖不受控制地弯了下去，裤管蹭着地板发出沙沙声。
匿气符在他袖中剧烈发烫，边缘开始卷曲。
“凡人修士，擅闯禁地，偷窥机密。”狐王声音不高，却字字砸在地上，“你可知罪？”
秦牧咧了咧嘴，强行抬头，露出一口白牙：“大人明鉴……小的不是偷，是送礼。”
“送礼？”狐王眯眼。
“对！”秦牧一边说话，一边悄悄运转《龟息诀》，心跳慢慢放缓，体温下降，脸色变得苍白，“小的是来献宝的，您要是不信，我现在就能昏过去。”
说着，他还真往后一仰，靠在书桌上，像是撑不住了。
狐王冷哼一声：“装神弄鬼。”
就在他准备出手擒拿之际，秦牧忽然从怀里掏出一颗丹药，高高举起：“七情丹！专治心魔郁结、修为卡顿、情绪不稳！大人您千年瓶颈迟迟未破，就是因为早年斩情太狠，留下隐患——这丹，正好对症！”
狐王动作一顿。
他盯着那颗丹药，眸光微闪。
“你说什么？”
“我说，您需要它。”秦牧喘着气，语气却坚定，“不信您用神识探一探，里面有没有您当年斩断的那一缕执念波动？”
狐王沉默片刻，指尖轻点丹药。
刹那间，他瞳孔微缩。
丹药内部，竟真有一丝极其微弱的情绪残影，带着熟悉的温度与痛感——那是他亲手封印的心魔印记。
“你……从何处得来此方？”
“祖传秘方。”秦牧咧嘴一笑，“炼制不易，全靠缘分。小的知道贸然闯入是死罪，但这丹若真有用，或许能换一条活路？”
狐王收回手，威压稍稍减弱。
秦牧松了口气，试探着想站起来：“那……小的这就告退？”
“站住。”狐王淡淡道。
秦牧脚下一顿。
“你想走？”
“不敢。”他苦笑，“可也不敢久留，毕竟……我不是你们狐族的人，待久了容易露馅。”
狐王没理他，反而踱步到案前，目光落在他腰间那本《贤婿求果记》上。
封面那个磕头小人格外扎眼。
“你写的话本？”狐王拿起书，翻开一页，眉头皱起，“《第一章：夜探书房，只为一颗果》？你还给自己编剧情？”
“艺术加工。”秦牧挠头，“主要是为了显得诚意足。”
狐王合上书，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道：“听闻你擅长编故事？”
“勉强算吧。”秦牧点头，“感情线尤其拿手。”
“很好。”狐王将书搁回桌上，“既然你这么会编，那就用笔墨赎命。”
秦牧一愣：“您想让我……写？”
“十本。”狐王竖起一根手指，“题材不限，但必须精彩。写完，我便当今日之事未曾发生。”
秦牧咽了口唾沫：“要是写不完呢？”
“那就把你关进地牢，每天读一百遍你自己写的《悔过书》。”狐王淡淡道，“顺便，我会让全族上下轮流来听你朗读。”
秦牧干笑两声：“那我还是选择写吧。”
狐王挥袖，红光消散，警报停止。
秦牧瘫坐在地，浑身都被冷汗浸透，腿肚子还在抖。
“你可以走了。”狐王转身走向内室，“明日此时，我要看到第一本。”
“这么急？”秦牧挣扎着爬起来，“能不能宽限两天？我这人写作讲究灵感，一激动就便秘……”
狐王回头，眼神一冷。
秦牧立马改口：“我今晚通宵赶稿！保证让您看得睡不着觉！”
他踉跄着往外走，手刚碰到门框，忽听身后传来一句：
“还有——下次别再把我画成跪搓衣板的老头。”
秦牧回头，讪笑：“那是番外设定，不影响主线……”
话没说完，门“砰”地关上了。
他站在门外走廊，长出一口气，抹了把脸。
系统提示浮现：【咸鱼值暂停积累中，是否继续静止恢复？】
他低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双手，又摸了摸怀里仅剩的一张雷符。
“果没拿到，倒接了个写话本的任务……”他喃喃，“不过也好，至少命保住了。”
忽然，他眼角余光扫到门缝下压着一张纸条。
捡起来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小字：
【暗格第三层，有你需要的东西。——厨神老妖】
秦牧怔住。
他回头看向紧闭的房门，嘴角慢慢扬起。
“老前辈，您可真是我的再生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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