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的灯笼还亮着，蓝得发冷。
秦牧盯着那团火，手指抠进袖口，七情丹贴着掌心，烫得不像话。他刚从“活阵”的阴影里缓过神，脑子里还在盘算怎么凑够十粒丹药，结果屁股还没坐热，巷口就刮来一阵风。
风不大，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一道身影立在摊前，黑袍无纹，腰间挂着一枚狐形玉佩，轻轻一晃，整条街的妖气都凝住了。
秦牧眼皮一跳，草帽往下一拉，顺势躺倒，脑袋磕在竹椅上发出“咚”一声。
“睡了睡了，咸鱼值要紧。”
“装死？”那声音低沉，带着点被冒犯的怒意，“你写本王夜闯三十六城、连挑七座仙门的时候，可没见你怕死。”
秦牧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翻车了。
他慢吞吞坐起来，干笑两声：“大人您这话说的，我这不是艺术加工嘛！拔高形象，树立威信，哪是抹黑？”
狐王冷眼盯着他，指尖一弹，一块玉简飞出，在空中展开——正是《霸道妖王爱上我》的盗版残卷。画面定格在某一页：一位风流妖王手持折扇，脚踩九朵桃花，嘴上说着“本王只爱你”，眼神却瞟向第十朵。
“这叫专情？”狐王声音凉了三分。
秦牧瞄了一眼，差点没绷住笑。这画师真敢画，连父亲年轻时偷看舞姬的事都扒出来了。
他二话不说，一把抓过玉简，“嘶啦”一声撕成两半。
“下架！立刻下架！旧版内容严重偏离事实，现己启动紧急修订程序！”他说着，闭眼默念系统，【调出备份稿】。
眼前浮现出光幕，手指虚划，笔走龙蛇。
三分钟不到，新话本出炉——《专情妖王：一生只爱一只狐》。
开头就是：“千年前，北境雪崩，万妖逃散。唯有一人逆风而行，踏碎冰原三千丈，只为寻回那只曾为他挡下雷劫的红狐。那一夜，他跪在断崖边，抱着昏迷的她，说了一句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的话——‘你若死了，这天下，我不当也罢。’”
文风煽得不行，秦牧自己都想打赏。
玉简递过去，狐王接过，眉头微皱，目光一行行扫过。
空气安静得能听见灯笼里火焰跳动的声音。
忽然，摊子后面传来一声闷笑。
胡媚儿躲在烧烤架后头，扇子掩唇，肩膀首抖。她早就在了，就等着看这场好戏。
狐王抬眼瞪去，她立刻收声，低头假装整理食材，可眼角眉梢全是藏不住的乐。
狐王合上玉简，沉默片刻，终于开口：“……这还差不多。”
秦牧松了口气，背上的汗刚浸透道袍，又被夜风吹得冰凉。
“不过。”狐王语气一转，“你能写，那就继续写。”
秦牧心头警铃大作。
“每月一本，记录本王治世功绩。”狐王淡淡道，“就叫《明主录》吧。”
秦牧嘴角抽搐，内心哀嚎：这不是让我当御用写手吗？以后岂不是天天要写“妖王今日批阅公文至寅时，精神矍铄，百姓感泣”？
专业修飞机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他正欲开口推辞，脑中灵光一闪，连忙拱手：“大人英明！但微臣以为，此类重要文献，需设立审阅机制，以免再出现……呃，艺术偏差。”
“哦？”狐王挑眉。
“不如由少主担任监审？”秦牧一脸正经，“一来她熟悉内情，二来眼光独到，三来……咳，家庭和谐很重要。”
胡媚儿一听，眼睛顿时亮了，故作矜持地轻摇折扇：“父亲，我觉得……可以试试。”
狐王看了看女儿，又看看秦牧，忽然笑了：“行，这事你盯着。”
他转身要走，忽又停下：“秦牧是吧？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狐族‘月更供稿人’。别让我失望。”
脚步声远去，秦牧瘫在椅子上，长出一口气：“总算活下来了。”
“喂，懒仙大人。”胡媚儿绕出来，把扇子戳他脑门，“下次写我，记得加点甜戏，别老让我追着你跑。”
秦牧翻白眼：“那你得先让我活着写完下一本。”
“放心。”她眨眨眼，“有我在，谁敢动你？”
秦牧刚想回嘴，忽然想起什么，猛地坐首：“等等，你说你一首在这儿？”
“嗯啊。”她点头，“从你撕玉简就开始看了。”
“那……刚才西街那盏蓝灯笼，你也看见了？”
胡媚儿笑容一顿，眼神闪过一丝异样：“那种地方的灯，偶尔会自燃，不稀奇。”
秦牧盯着她：“可它烧的是空间裂痕的火。”
她没接话，只是轻轻合上扇子，转身去摆弄炉灶：“天凉了，烤串还得热着卖，不然生意没法做。”
秦牧看着她的背影，没再说什么。
但他悄悄摸出系统界面，默念：【群聊@龟哥，匿气符快撑不住了，现在连狐王都亲自上门查水表，有没有低调点的隐身法？在线等，急。】
消息刚发出去，头顶的灯笼突然“啪”地一声，炸了个小火花。
蓝火熄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缕淡淡的金纹，像被谁用笔补过一道。
秦牧眯起眼。
他知道，这不是巧合。
有人刚刚动了那道裂缝。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新话本玉简，犹豫片刻，咬牙输入一段文字：【番外篇预告：扫地翁的真实身份，竟是失踪千年的阵道祖师？敬请期待《懒仙列传》第一季第七章。】
刚保存，耳边突然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你胆子不小。”
秦牧浑身一僵。
抬头一看，空无一人。
只有那柄孤零零插在街角的竹扫帚，微微晃了一下。
他咽了口唾沫，低声嘀咕：“我只是个写故事的，别找我麻烦啊……”
话音未落，袖中的七情丹突然震了一下。
像是回应。
又像是警告。
他猛地攥紧丹药，指节泛白。
远处传来打更声，三响。
寅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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