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所的房间狭小而简朴,约莫十平米的空间里紧凑地摆放着几件必需的家具:一张铺着素色床单的单人床,一个略显陈旧的写字台,一把木制靠背椅,以及一个深褐色衣柜——柜门上的漆面己经斑驳脱落,露出底下深浅不一的木纹。墙壁的下半部分刷着墨绿色的墙围,上半截则是泛着岁月痕迹的乳白色,两种颜色交界处的漆线己经有些模糊不清。房间里飘散着一种特殊的气味,像是消毒水与老旧木材混合的气息,又隐约夹杂着一丝霉味,让人不自觉地联想到这个房间曾经住过的无数过客。
苏晓芽轻轻关上房门,后背抵在冰凉的门板上,缓缓地、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仿佛要把这一上午积攒的所有疲惫和紧张都倾吐出来。从清晨开始的混乱场面和持续紧绷的神经,几乎耗尽了她全部的精力。她动作轻柔地取下头上那顶明显大了一号的军帽,像对待什么珍贵的文物般,小心翼翼地把它摆放在写字台的右上角。
军帽上那颗金属五角星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棱角分明的轮廓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就像它的主人一样。苏晓芽望着这颗星星,眼神复杂地移开了视线。
她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床边坐下,老旧的床架立刻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像是在回应她的重量。窗外,夏蝉的鸣叫声此起彼伏,炽热的阳光透过薄如蝉翼的窗帘,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当一切喧嚣归于平静,那些被暂时压抑的不安与迷茫又如同藤蔓般悄然攀上心头,将她紧紧缠绕。
苏晓芽从随身的帆布包里取出信纸和钢笔,将它们平整地铺展在写字台上。钢笔里灌的是蓝色墨水,她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开始给远在千里之外的闺蜜写信。
"娟子,"她写下这个熟悉的称呼后,笔尖突然悬停在纸面上方。太多想说的话堵在胸口,却找不到合适的表达方式。一阵酸涩涌上鼻尖,眼眶瞬间,她赶紧仰起头,用力眨了眨眼睛,待情绪稍稍平复,才重新俯下身继续书写。
我终于抵达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北方的夏季真是干燥得令人难以适应,炽热的阳光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大地,连迎面吹来的风都带着灼人的温度,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烤炉之中。这与我熟悉的南方截然不同,摆烂小鱼芝士塔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我们那里的热是带着的,空气中总是弥漫着水汽,而现在这种干热让我感到格外不适。眼前这个军区大院规模大得惊人,整齐划一的建筑排列得密密麻麻,每一栋房子都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站在这里,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心里己经开始担忧日后肯定会在这里迷路......至于他,我也己经见到了。
写到这里,她的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笔下的字迹开始变得凌乱潦草,像是害怕这些文字会被某个看不见的人窥探到似的。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写道:"他叫陆霆深。说实话...这个人真的让我感到害怕。他的身材异常高大,站在那里就像一堵无法逾越的墙,整个人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的眼神锐利得可怕,仿佛能穿透人心,看我的时候就像在审视一个可疑的特务分子。他几乎不怎么说话,偶尔开口时,那低沉浑厚的声音就像重锤一样敲在我心上,让我不由自主地感到心慌意乱。娟子,我真的好怕他。爸爸说他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可是这种'可靠'也太可怕了。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误入狼群的小白兔,连呼吸都得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这个危险的捕食者..."
她不停地写着,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将内心积压的恐惧和委屈一股脑地倾泻出来。她详细描述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永远不变的冷峻表情,记录着他简短生硬的命令式语气,倾诉着自己在他面前是如何的局促不安、手足无措。随着字迹在纸上蔓延,她感觉胸口那股郁结的闷气似乎稍稍得到了疏解。
最后,她写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切。娟子,我好想立刻收拾行李回家,我好想念爸爸温暖的怀抱,想念家里熟悉的一切。"当写完最后一个字时,一首强忍着的泪水终于决堤而出,重重地砸在信纸上,将刚写好的字迹晕染开一片蓝色的水痕。她手忙脚乱地用手背去擦拭,却没想到越擦越花,最后只能无助地看着那些承载着她心事的文字在泪水中渐渐模糊。
她小心翼翼地将信纸对折整齐,指尖轻轻抚平每一道折痕,然后缓缓塞进早己准备好的牛皮纸信封里。贴上邮票时,她的动作格外认真,生怕贴歪了一分一毫。可当她捧着这封承载着思念的信件时,却茫然地站在门口,不知该往何处去——她甚至不知道这个陌生的营区里,邮筒究竟在哪个角落。信封上那串熟悉的地址刺痛了她的眼睛,那是她日思夜想的家的方向,此刻却显得如此遥远。一阵深切的无助感涌上心头,她紧紧攥着信封,指节都微微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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