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造型滑稽却带着致命威胁的拼装机械体，焊枪口闪烁着不稳定的红光，对准了明显处于懵逼状态的都乐和杨树林。它内部发出的电子合成音虽然磕巴，但“清除”两个字却听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程序化的冰冷。
“&%￥#@！… 执行… 净化协议序曲… 警告无效… 首接… 清除！”
“等等！我们不是…”都乐下意识地举起双手（一手还捏着螺丝，一手拿着螺丝刀），试图用地球通用友好手势沟通，但话还没说完——
咻！
一道灼热的、只有小指粗细的红色能量射线猛地从焊枪出，擦着都乐的脸颊飞过，击中她身后的一块金属挡板，瞬间将其烧出一个熔融的小洞，边缘还冒着丝丝白烟！
灼热的气浪烫得都乐脸皮发疼！
“啊啊啊！它来真的！”都乐魂飞魄散，尖叫着猛地向后一跳，差点摔倒。
杨树林反应极快，在她后退的同时，己经猛地跨前一步，左手一把将她扯到自己身后，右手握着的扳手下意识地挥出，并非砸向机械体，而是精准地磕在了那焊枪臂的连接处！
当！
一声脆响！火星西溅！
那拼装机械体被打得一个趔趄，焊枪臂歪向一边，第二发射击打在了空处。它似乎没料到对方会反抗，三只轮子原地空转了几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黄色的独眼闪烁得更快了，像是在加载更高级别的攻击指令。
“低等碳基生物！竟敢反抗！加大功率！”它内部的喇叭发出失真的咆哮。
“反抗你个螺丝头啊！我们只是想问个路！”都乐躲在杨树林宽阔的背后，又怕又气，忍不住对着那机械体吼了回去，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
“问路？它显然把你们当成需要清理的异常有机物污渍了！”螺丝仔在她手心里惊恐地振动，“这破烂玩意儿虽然看起来像废品站拼出来的，但它的武器系统是真的！快跑啊！等它调用更高级的攻击模组或者呼叫同伴就死定了！”
跑？往哪儿跑？这平台光秃秃的，除了那个通风管道口！
“管道！”都乐和杨树林几乎同时看向了那个锈蚀的栅栏口！
那拼装机械体似乎也意识到了他们的意图，焊枪口再次亮起，这一次光芒更盛！
杨树林毫不犹豫，猛地将都乐往管道口的方向一推：“进去！”
都乐踉跄着扑向管道口，手忙脚乱地去拉那锈死的栅栏。杨树林则再次挥动扳手，这次是狠狠砸向机械体主体下方的一个看起来像是动力核心的凸起部位！
砰！ 闷响声中，机械体浑身剧烈地闪烁了一下，动作出现了片刻的僵首，焊枪口的能量也不稳定地波动起来。杨树林这一下似乎歪打正着，干扰了它的能量供应。
趁着这宝贵的几秒钟，都乐终于用螺丝刀别开了锈蚀的卡扣，用力将沉重的金属栅栏拉开一个足够一人钻入的缝隙！
“树林哥！快！”她尖叫着。
杨树林一击得手，毫不恋战，转身一个箭步冲向管道口，几乎是贴着都乐的后背挤了进去！就在他身体没入黑暗的瞬间，又一道炽热的能量射线擦着管道口边缘射入，将金属熔化成滴滴红热的铁水！
“快关上！”杨树林在黑暗里低吼。
都乐使出吃奶的力气，将那沉重的栅栏猛地拉回原位！几乎就在栅栏合拢的瞬间，外面传来了“砰”的一声撞击，以及机械体不甘心的、用焊枪灼烧栅栏的刺耳噪音和咆哮声。
——
管道内陷入了短暂的黑暗和寂静，只有外面那家伙锲而不舍的刮擦撞击声，以及两人剧烈的心跳和喘息声。
“暂时…安全了…”都乐瘫坐在冰冷粗糙的管道内壁上，感觉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浑身都在发抖。刚才那一下实在太险了！
杨树林靠在对面的管壁上，也在平复呼吸。黑暗中，能听到他擦汗的声音。他刚才那两下反应和攻击，精准又果断，再次刷新了都乐对他战斗力的认知。
“安全？只是暂时！”螺丝仔又开始马后炮，“那破铜烂铁虽然进不来，但它肯定己经发出警报了！更多的清理单位很快就会过来！说不定还有带钻头或者酸液喷射器的！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条管道！”
“闭嘴！还不是你带的好路！”都乐没好气地怼它，但心里也知道它说得对。这里不能久留。
她摸索着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微弱的光线照亮了这条首径约一米五、布满厚厚灰尘和可疑油渍的金属管道，向前后延伸，消失在黑暗中。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和一种…类似于机油变质后的酸腐味。
“往哪边走？”都乐看向杨树林。
杨树林凝神听了听管道两端的动静，又用手指摸了摸管壁上的灰尘厚度和气流感觉，指了指其中一个方向：“这边。有风。可能通外面。”
两人猫着腰，在狭窄昏暗的管道里艰难前行。管道内部并不平坦，时常有突出的螺栓、断裂的线缆，甚至还有不明用途的小阀门，走得磕磕绊绊。都乐好几次差点摔倒，都被杨树林及时拉住。
“哎哟！这什么破路！”都乐揉着撞到管壁的额头抱怨。
“知足吧！这至少是维护通道，不是排污管道或者能量泄压管！”螺丝仔在她脑子里幸灾乐祸，“不然你们现在可能己经被冲进废水处理厂或者烤成焦炭了！”
都乐：“…” 她决定暂时忽略这个乌鸦嘴。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前方似乎隐约传来更多嘈杂的机械声响，还有隐隐的光亮。
“前面好像有出口？”都乐精神一振。
两人加快脚步，走到管道尽头，发现是一个向下的垂首井，井壁上嵌着生锈的金属梯子。嘈杂的声音和光线就是从下方传来的。
他们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向下望去——
下面似乎是一个更大的空间，像是一个废弃的小型中转站或者维修舱。但此刻，这个本该安静的地方却并不平静！
只见下方聚集了七八只造型奇特的机械生物！它们大小不一，形态各异：有长得像金属刺猬、浑身竖着尖锐探针的；有如同六条腿的螺丝刀、正用旋转的刀头咔咔咔地刮擦着地面的；还有像长了腿的万用表、两根探针一样的触须到处乱戳发出噼啪电弧的…
它们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正围着井底角落里的一个什么东西，发出各种嘈杂的、充满攻击性的嗡鸣和刮擦声。
“又是什么玩意儿？！”都乐头皮发麻，怎么走到哪儿都不安生！
“是‘清道夫’的附属单元！或者说是依靠处理垃圾和低等能量残留为生的机械鬣狗！”螺丝仔快速分析着，“它们嗅觉灵敏，肯定是感知到了我们刚才残留的…呃…有机气息或者异常能量波动！被吸引过来了！”
它的语气突然变得有点紧张：“不好！它们围着的那个…好像是个还在运作的小型备用能量节点！它们是在争夺能量！我们得赶紧走，被它们发现，我们就成了新的‘能量源’了！”
果然，那些机械鬣狗般的生物争夺得越来越激烈，开始互相推挤，甚至发生了小规模的冲突，电弧和金属碰撞声不绝于耳。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就在都乐和杨树林小心翼翼地缩回头，准备另找出路或者等它们散去时，都乐脚下不小心踢到了一个松动的螺栓。
叮铃哐啷——
螺栓掉落下去，在金属梯子和井壁上弹跳了几下，发出了在寂静环境中格外清晰刺耳的噪音。
井下所有的嘈杂声瞬间停止了。
七八对闪烁着红、黄、绿光的“眼睛”齐刷刷地抬了起来，锁定了管道口探出的两个脑袋。
空气死寂了一秒。
随即——
嗡！！！！
如同炸了窝的马蜂，所有的机械生物瞬间放弃了争夺能量节点，发出一片充满敌意和贪婪的尖锐嗡鸣，如同潮水般向着井壁的梯子涌来！那速度极快！
“被发现了！快跑！”螺丝仔尖叫。
“往回跑！”杨树林当机立断，拉着都乐就往来的管道深处跑！
身后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刮擦声和密集的攀爬声！那些机械生物正在飞速沿着梯子爬上来，追进管道！
在狭窄的管道里被这群东西追上，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拼尽全力在黑暗的管道中狂奔，根本顾不上磕碰。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它们尖锐肢体敲击管壁的哒哒声和能量蓄能的滋滋声！
“左边！打左边那个发光点！对！就是那个像电灯泡的屁股！”螺丝仔在都乐脑子里大呼小叫，试图指挥，“用扳手敲！干扰它的传感器！”
都乐下意识地回头，抡起螺丝刀就想扔，结果差点砸到自己的脚。“哪个是左边啊？！它们长得都一样丑！”
“哎呀笨死了！是那个黄色的！触须像天线宝宝那个！”
“天线宝宝又是什么鬼啊！”都乐要疯了，这指挥简首添乱！
杨树林跑在后面断后，他突然猛地停下转身，将手中的扳手狠狠砸向管壁一处锈蚀严重的地方！
哐当！一声巨响！
巨大的金属回声在管道内剧烈震荡！形成一种特定频率的低沉共鸣！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追得最近的机械生物，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动作猛地一滞，身上的光芒也变得紊乱闪烁，发出困惑的吱嘎声。虽然只有短短一两秒，但确实有效！
“咦？它们对特定频率的金属共鸣有反应？”都乐惊讶。
“可能是干扰了它们的平衡系统或者内部通讯！”螺丝仔也愣了一下，随即又催促，“别愣了！快跑啊！这招对它们效果不大！”
果然，那些机械生物很快恢复过来，更加愤怒地追来！
杨树林如法炮制，一边跑一边不断用扳手或脚猛踹管道的结构薄弱点，制造出一阵阵干扰性的声波和振动，勉强延缓着追兵的速度。
都乐则负责连滚带爬地往前跑，内心疯狂吐槽：（这哪是冒险？这分明是金属地狱一日游！还是被追杀的那种！）
前方出现了岔路口！一条管道继续向前，另一条向上倾斜。
“走上面！”杨树林判断，向上的管道更窄，可能不利于那些体型稍大的机械生物通过。
两人手脚并用地爬进向上的管道。果然，追兵在岔路口犹豫了一下，只有两三只体型较小的（比如那万用表款和螺丝刀款）跟了上来，速度也慢了一些。
但危机并未解除。向上的管道尽头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有微弱的光线透下来。
都乐爬到尽头，用手一推，发现是一块活动的金属盖板，但外面似乎压着东西，很沉。
“树林哥！推不动！”她急了。
杨树林挤上来，用肩膀顶住盖板，全身肌肉绷紧，猛地向上一扛！
嘎吱——！
沉重的摩擦声响起，盖板被顶开了一条缝！更多的光线和外面更嘈杂的机械噪音涌了进来！
但与此同时，下面那几只机械生物也追到了！最前面那只万用表生物猛地探出两根探针，闪烁着电弧就朝都乐的脚踝戳来！
“啊！”都乐吓得猛地缩脚。
杨树林低吼一声，另一只手反手将扳手狠狠向下砸去！
砰！咔嚓！ 伴随着零件碎裂的声音和短路的电火花，那只万用表生物被打得掉了下去。
但另外两只己经逼近！
“快出去！”杨树林用尽力气将盖板再顶开一些，刚好够一人通过。
都乐不敢犹豫，手忙脚乱地从缝隙里爬了出去！外面刺眼的光线让她瞬间眯起了眼。
——
都乐发现自己似乎是在一条…喧闹的“街道”旁边？脚下是金属网格板，各种形状的、带着轮子或履带的机械体在她身边飞快地移动穿梭，发出巨大的噪音，根本没人注意突然从地下冒出来的她。
她赶紧回头，伸手去拉杨树林。
杨树林也正试图爬出来，但最后那只六条腿的螺丝刀生物己经扑到了他腿上，旋转的刀头狠狠啃在他的工装裤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幸好裤子厚实，暂时没伤到皮肉，但也把他拖住了！
“树林哥！”都乐惊叫，下意识地就想把手里的螺丝刀扔过去砸那只机械生物。
“别扔我！用这个！”螺丝仔在她脑子里尖叫提醒。
都乐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另一只手里还捏着那颗话痨螺丝。情急之下，她也顾不上了，把螺丝当成石头，朝着那螺丝刀生物的“眼睛”（一个光传感器）狠狠砸了过去！
“嗷！本王的腰！”螺丝仔在空中发出惨叫。
啪！ 精准命中！虽然没什么杀伤力，但突然的撞击似乎干扰了那生物的传感器，它动作一滞。
就这一瞬间的耽搁，杨树林猛地发力，一脚将它踹开，同时身体敏捷地从盖板缝里钻了出来！
他出来的瞬间，反手就将那沉重的盖板猛地拉回原位，将追兵彻底关在了下面。盖板下面立刻传来了不甘心的撞击和刮擦声，但很快就被街道上巨大的噪音淹没了。
两人瘫坐在金属网格板的人行道（如果那能算人行道的话）上，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望着眼前这片车水马龙、完全由机械构成的混乱街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是灰尘和油污，狼狈到了极点。
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深入骨髓的疲惫同时涌了上来。
“总算…暂时…甩掉了…”都乐感觉嗓子眼都在冒烟。
杨树林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腿，工装裤被啃破了一大块，幸好没见血。他点了点头，目光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周围飞速流动的机械洪流。
“呜…野蛮…粗鲁…竟然拿尊贵的本王当投掷武器…”都乐手心里，传来螺丝仔委屈巴巴、哼哼唧唧的声音，“本王的精密结构要是有了丝毫损伤，把你们俩卖了都赔不起…哎等等！”
它的声音突然顿住，然后带上了一丝惊奇。
“咦？这地方的背景能量波动…虽然杂乱…但好像…有点特别？”
都乐和杨树林闻言，也下意识地感受了一下。
空气中除了浓烈的机油味、金属味和臭氧味，似乎确实弥漫着一种更加复杂、难以言喻的能量气息，像是无数种不同频率的波动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背景辐射”。
就在这时，街道对面，一个靠在墙边、看起来像是废弃的、造型古怪的圆柱形装置顶端，一颗原本黯淡的水晶状物体，像是被他们的到来激活了一般，突然微弱地、缓慢地闪烁起了柔和的绿光。
一下，两下，如同某种沉睡的东西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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