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裹着残冬的冷意,缠在皇宫的飞檐上,把鎏金的瓦当染成一片朦胧的灰。李子鳞站在御书房的窗前,指尖捏着一张天牢守卫换班的记录纸,指腹划过“辰时三刻换班,送饭车延迟两刻”的字样,眉头微微蹙起——按他前三天统计的数据,天牢送饭车从未延迟过,哪怕是宫变当天,误差也不超过半刻,这两刻的延迟,绝不是偶然。
“先生看出什么了?”傅槐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处理完公务的疲惫,却依旧温和。他手里端着一个食盒,里面是刚从御膳房取来的清粥和小菜,还冒着热气,“先吃点东西,天还没亮透,空腹看这些伤胃。”
李子鳞回头,目光落在食盒上——清粥是用小米熬的,熬得很稠,小菜是凉拌豆腐和腌黄瓜,都是他喜欢的清淡口味,显然傅槐初特意吩咐过。他放下记录纸,走到案前,指尖刚碰到粥碗,就被傅槐初拦住:“烫,我帮你吹吹。”
傅槐初拿起勺子,轻轻舀起一勺粥,低头吹了吹,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雾气从粥面升起,模糊了他的眉眼,却没掩住眼底的温柔。李子鳞坐在对面,看着他的动作,耳尖悄悄泛了红,手指无意识地着碗沿——这是傅槐初第三次给她吹粥了,第一次是在断谷的临时营帐,第二次是在东宫的书房,每次都让他觉得,这乱世里的冷意,好像能被这一碗热粥驱散。
“好了,不烫了。”傅槐初把勺子递给他,目光落在那张记录纸上,“天牢那边出问题了?”
“嗯。”李子鳞接过勺子,喝了一口粥,温热的粥滑过喉咙,暖了胃也暖了心,“送饭车延迟了两刻,而且守卫换班时,西角门的守卫多了五个人,却没记录在案。按天牢的规定,新增守卫必须提前报备,这五个人很可能是王爷的余党,想混进去救人。”
傅槐初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指尖在案上轻轻敲击:“王爷被关在天牢最深处,守卫森严,余党敢这个时候动手,怕是有内应。先生觉得,内应会是谁?”
“大概率是天牢的校尉。”李子鳞放下勺子,拿起记录纸,指着上面的一个名字,“王校尉,前天才被调去天牢,之前是太后宫里的侍卫统领。宫变时太后按兵不动,现在派自己人去天牢,很可能是想保王爷一条命,日后再用。”
傅槐初点头,眼底闪过一丝赞赏——李子鳞总能从这些零散的数据里找到关键线索,像在乱麻里抽出线头,精准又利落。“那我们现在就去天牢,设局抓他们。”他站起身,顺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狐裘,披在李子鳞身上,“天牢冷,先生别冻着。”
李子鳞低头,看着身上的狐裘——这是傅槐初在北境时给他的,毛很软,还带着傅槐初身上淡淡的墨香。他拢了拢狐裘,跟着傅槐初走出御书房,清晨的雾更浓了,能见度不足五尺,傅槐初很自然地走在他外侧,替他挡住迎面而来的寒风。
天牢在皇宫的西北角,地势低洼,常年阴冷,即使是清晨,也能闻到一股潮湿的霉味。两人刚走到天牢门口,就看到王校尉带着几个守卫迎上来,脸上堆着笑:“傅将军,李参军,怎么这么早来天牢?是有什么吩咐吗?”
傅槐初没接话,目光扫过他身后的守卫——五个人都低着头,手按在腰间的刀上,站姿僵硬,显然不是正规的天牢守卫。他不动声色地往李子鳞身边靠了靠,低声道:“按计划来。”
李子鳞点头,上前一步,手里拿着记录纸:“王校尉,我们来核查守卫换班记录。刚才看记录,辰时三刻的换班延迟了两刻,西角门还多了五个守卫,怎么没报备?”
王校尉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神闪烁:“这……这是误会,西角门的守卫是临时调过来的,还没来得及报备。送饭车延迟是因为车轮坏了,耽误了时间。”
“是吗?”李子鳞的声音很淡,却带着穿透力,“那正好,我们去西角门看看,顺便检查一下送饭车的车轮,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王校尉的额头渗出冷汗,刚想阻拦,傅槐初己经拔出剑,剑刃抵在他的脖子上:“王校尉,还是乖乖带路吧,别逼我们动手。”
王校尉脸色惨白,不敢再反抗,只能带着他们往西角门走。西角门的雾更浓了,隐约能看到一辆送饭车停在门口,几个穿着杂役衣服的人正围着车,像是在修车轮,却时不时往天牢里看。
“就是他们。”李子鳞低声对傅槐初说,“车辕上有一道新的划痕,不是车轮坏了,是他们故意用刀划的,想拖延时间。而且他们的鞋子是军用的靴底,杂役不会穿这种鞋。”
傅槐初点头,对身后的亲兵做了个手势。亲兵们立刻围上去,拔出刀,大喝一声:“不许动!”
那些“杂役”果然慌了,拔出藏在送饭车里的刀,就想往天牢里冲——天牢的西侧墙有一道暗门,是他们提前挖好的,只要冲进去,就能到王爷的牢房。
“拦住他们!”傅槐初大喊一声,率先冲上去,剑刃划过空气,劈倒第一个冲上来的人。李子鳞跟在他身后,从怀里掏出烟雾粉,点燃后往人群里一扔——浓烟瞬间弥漫开来,“杂役”们咳嗽着乱作一团,亲兵们趁机上前,很快就把他们制服了。
就在这时,王校尉突然挣脱身边的亲兵,拔出刀朝着李子鳞刺过来——他知道自己跑不了,想拉个垫背的,尤其是这个坏了他好事的李参军。
“先生小心!”傅槐初眼疾手快,转身一把推开李子鳞,自己却没躲开,刀划在他的胳膊上,玄色的衣袍瞬间被血染红。
“将军!”李子鳞惊呼一声,顾不上满地的血污,冲过去扶住傅槐初,手指按住他的伤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傅槐初笑了笑,伸手擦了擦他脸上蹭到的灰:“没事,小伤,不碍事。倒是先生,刚才吓到了吧?”
李子鳞没说话,只是咬着唇,从怀里掏出药膏——还是那瓶没舍得用的药膏,他拧开盖子,指尖沾了一点,轻轻涂在傅槐初的伤口上。他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傅槐初,指尖却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周围的亲兵都识趣地转过身,假装看别处。王校尉被按在地上,看着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绝望——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处理完伤口,傅槐初让人把王校尉和那些“杂役”押进天牢的审讯室,李子鳞也跟着进去。审讯室里很暗,只有一盏油灯,昏黄的光映在墙上,显得格外阴冷。王校尉被绑在柱子上,脸色惨白,却还在嘴硬:“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他们逼我的,我只是个校尉,做不了主!”
李子鳞坐在他对面,手里拿着一张纸,上面是王校尉的履历和最近的行踪记录:“你前天才调去天牢,昨天就给太后递了三封信,信里虽然没写具体内容,但你去太后宫里时,带了一个锦盒,里面装的是天牢的布防图吧?还有,你上个月刚买了一座宅院,花了五千两银子,以你的俸禄,根本买不起,这笔钱,是王爷给你的吧?”
王校尉的身体僵了一下,眼神里的倔强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恐惧:“我……我只是一时糊涂,求将军和参军饶了我,我什么都愿意说!”
“说吧,太后让你做什么?王爷的余党还有多少?藏在什么地方?”傅槐初的声音冷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校尉颤抖着开口:“太后让我把天牢的布防图交给王爷的余党,让他们今天清晨救人,冷面谋臣与执刃将军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冷面谋臣与执刃将军最新章节随便看!然后把王爷送到城外的破庙里,等风头过了,再想办法把他送出京城。王爷的余党还有三百多人,藏在城外的黑风寨里,首领是王爷的贴身侍卫长。”
李子鳞把他的话记下来,字迹工整,连一个错字都没有。傅槐初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眼底的冷意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温柔——这个人总是这样,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保持冷静,把该做的事做好,却在关心他的时候,会露出慌乱的样子,让他觉得,自己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
审讯结束后,傅槐初让人把王校尉关起来,派亲兵去城外的黑风寨抓余党。做完这一切,天己经亮透了,雾也散了,阳光透过天牢的小窗,照在地上,带来一丝暖意。
“先生,我们回府吧,这里太脏,待久了对你不好。”傅槐初看着李子鳞衣袍上沾到的灰尘和血迹,眉头微微蹙起——他知道李子鳞有洁癖,刚才为了帮他处理伤口,才忍到现在。
李子鳞点了点头,跟着傅槐初走出天牢。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却不如傅槐初刚才的眼神暖。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上面还残留着傅槐初伤口的温度,还有药膏的清凉味,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不再是空落落的。
回到将军府时,己经是辰时末。傅槐初让人准备了热水,让李子鳞先沐浴,自己则去处理黑风寨的后续事宜。李子鳞走进浴室,看着满池的热水,还有旁边放着的干净衣袍——是他喜欢的素色,料子很软,显然是傅槐初特意准备的。
他褪去沾了污渍的衣袍,走进热水里,温热的水包裹着身体,驱散了天牢的阴冷和疲惫。他靠在池边,闭上眼睛,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出刚才在天牢的画面——傅槐初推开他时的背影,手臂上的伤口,还有他笑着说“没事”的样子,每一个画面都让他的心微微发疼。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越来越在意傅槐初了。从最初的“生存最优选择”,到后来的“可靠的合作伙伴”,再到现在,会因为他受伤而慌乱,会因为他的关心而心动,这种变化,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却真实地存在着。
沐浴完,李子鳞换上干净的衣袍,走出浴室。客厅里,傅槐初己经回来了,正坐在案前,看着黑风寨的消息。他的玄色衣袍己经换了,胳膊上缠着绷带,脸色却比刚才好了些,看到李子鳞出来,立刻站起身:“先生洗好了?饿不饿?我让人准备了点心,是你喜欢的绿豆糕。”
李子鳞走到案前,看到盘子里的绿豆糕——是京城最有名的“福记”的,外皮很薄,里面的豆沙馅很甜,却不腻,他上次无意中说过一次喜欢,傅槐初就记在了心里。
“谢谢将军。”李子鳞拿起一块绿豆糕,咬了一口,甜意从舌尖蔓延到心里。
傅槐初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吃点心的样子,眼底带着一丝笑意:“黑风寨的余党己经抓了,首领也被当场斩杀,王爷的势力彻底清除了。太后那边,我己经派人去盯着了,她现在没了王爷这个助力,翻不起什么浪了。”
“嗯。”李子鳞点头,咽下嘴里的绿豆糕,“那接下来,就是稳定朝局,安抚百姓,还有……处理户部的亏空。”
“户部的亏空,等陛下病愈后,再慢慢处理。”傅槐初拿起一杯茶,递给李子鳞,“先生不用急,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先好好休息几天,别累坏了。”
李子鳞接过茶杯,指尖碰到傅槐初的手指,温热的触感传来,他的手顿了顿,却没立刻收回,只是低声道:“将军也辛苦了,应该多休息。”
傅槐初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心里像灌了蜜,却没点破,只是拿起一块绿豆糕,递给他:“再吃一块,这个绿豆糕放凉了就不好吃了。”
李子鳞接过绿豆糕,咬了一口,目光落在傅槐初的胳膊上:“你的伤,要不要再换一次药?刚才在天牢,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
“好啊,那就麻烦先生了。”傅槐初笑了,伸出胳膊,等着他换药。
李子鳞放下绿豆糕,从怀里掏出药膏,小心翼翼地解开傅槐初胳膊上的绷带。伤口比刚才看起来好多了,血己经止住,边缘也没有红肿,显然恢复得不错。他沾了一点药膏,轻轻涂在伤口上,动作比刚才更轻了,生怕弄疼他。
傅槐初看着他专注的样子,眼底的温柔快要溢出来。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军帐里见到李子鳞,那个浑身血污却依旧冷静的青年,谁能想到,现在这个会为他担心、为他处理伤口的人,就是当初那个连话都不愿意多说的“冷面参军”呢?
“先生。”傅槐初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等朝局稳定了,我带你去江南好不好?江南的春天很美,有很多干净的山水,还有你喜欢的清淡小吃,我们可以在那里待上一段时间,不用管这些勾心斗角,也不用看这些血污。”
李子鳞的手顿了顿,药膏蹭到傅槐初的皮肤,他抬起头,看着傅槐初的眼睛——那里映着阳光,温柔得像江南的春水,让他忍不住想点头。他张了张嘴,想说“好”,却又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低下头,继续帮他包扎伤口,耳尖却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傅槐初看着他的反应,心里乐开了花,却没再逗他,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包扎伤口。客厅里很安静,只有窗外的鸟鸣声,还有两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暖得像初春的风。
包扎完伤口,李子鳞收拾好药膏,刚想站起身,却被傅槐初拉住了手。傅槐初的手掌很暖,包裹着他的手,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温柔:“先生,别走,再陪我坐一会儿。”
李子鳞的身体僵了一下,却没挣脱,只是坐在他对面,手被他拉着,心里像揣了只兔子,跳得飞快。他看着傅槐初的眼睛,那里的温柔让他不敢首视,只能低下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傅槐初的手很大,能把他的手完全包住,掌心的薄茧蹭到他的皮肤,有点痒,却很舒服。
“先生,”傅槐初的声音又响起,带着一丝认真,“我知道你是个理性的人,做什么事都喜欢算概率、算收益。但我想告诉你,我对你的心意,不是概率,也不是收益,是我心甘情愿,想一辈子护着你,陪着你的心意。不管你怎么想,我都会等你,等你愿意接受我的那一天。”
李子鳞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抬起头,看着傅槐初的眼睛——那里没有玩笑,没有算计,只有纯粹的真诚和温柔。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任由傅槐初拉着他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心里的那道冰墙,好像在这一刻,慢慢融化了。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镀了层淡金。窗外的鸟鸣声依旧清脆,客厅里的茶香和绿豆糕的甜意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温暖而宁静的画面。这一刻,没有宫变的硝烟,没有权谋的算计,只有两颗心,在慢慢靠近,在这个乱世里,找到了属于彼此的温暖。
傅槐初看着李子鳞泛红的眼眶,知道自己的话没有白说。他没有再逼他,只是轻轻握紧了他的手,低声道:“别急,我等你。”
李子鳞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笑容——这是他第一次在傅槐初面前,露出如此真切的笑容,像冰雪融化,像春风拂面,让傅槐初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知道,自己或许还需要时间,需要适应这种“非理性”的情感,但他愿意尝试,愿意为了傅槐初,走出自己的舒适区,走出那个只靠数据和逻辑构建的世界。
因为他知道,傅槐初给的温暖,是他在这个陌生的时代里,最珍贵的东西,也是他愿意放下理性,去拥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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