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水管内的氯气灼烧着沈清文的肺泡。
他的视网膜在黑暗中解析出淡绿色的毒雾轨迹，变异感官将每一次呼吸的痛苦放大十倍。修复因子正在血管里疯狂增殖，试图修复被腐蚀的气管黏膜，但沈清文知道这只是时间问题——预知画面里自己的死亡时间还剩47分钟。
管道尽头传来水流声。沈清文的指尖触到金属栅栏，触觉神经立刻反馈出材质分析：钛合金镀层，高压电网，但左下角铰链处有0.3毫米的锈蚀缝隙——刚好够一枚刀片通过。
他吐出藏在舌下的剃须刀片。这是萧景天在悬崖上最后的"礼物"，刀刃上淬着两人混合的修复因子，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金光。
栅栏松动的瞬间，沈清文的胎记突然剧痛。不是预警，而是共鸣——萧景天己经潜入正门，神经链接传来的画面碎片显示他正面对十二个克隆体守卫。
"坚持住......"沈清文无声地蠕动嘴唇，刀片在指间翻飞。
当最后一道电路被切断时，他的耳膜捕捉到地下深处传来的奇异嗡鸣。那不是机器运转的声音，而是数十个相同频率的呼吸声——克隆体军团的休眠舱。
培养舱大厅的灯光蓝得刺骨。
沈清文贴着通风管道内壁爬行，下方景象让他的修复因子在血管里沸腾：三百个圆柱形培养舱呈同心圆排列，每个舱体内都悬浮着一个面容相似的青年。有些是萧景天的克隆体，有些是他的，还有少数呈现出诡异的混合特征。
但真正让沈清文血液冻结的是中央控制台——那里坐着萧清城。
老人的身体己经高度机械化，颈椎与脊椎连接着银色支架，右眼被半球形摄像头取代。当他转动头部时，机械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我知道你会来。"萧清城的声音经过合成器处理，带着电子虫鸣般的杂音，"SY-02，或者说......我亲爱的儿子？"
沈清文的呼吸一滞。通风管道的合金板突然通电，百万伏特的电流穿透他的身体。修复因子在皮下形成保护网，但剧痛仍然让他摔落在控制台前。
"景儿没告诉你吗？"萧清城的机械手指抚过监控屏幕，上面显示萧景天正被激光网困在走廊尽头，"你们都是我的作品。"
全息投影在空气中展开。画面里年轻的沈明远抱着婴儿时期的萧景天，而实验日志显示：【SY-00基因取自早衰症患者萧景天，SY-02基因来自沈明远与匿名捐赠者的试管婴儿】。
沈清文的指尖陷入掌心。所以萧景天早就知道——他们不是血亲，只是被刻意设计的"互补品"。
"愤怒吗？"萧清城的机械臂突然钳住沉昭的下巴，"等看到这个会更精彩。"
主屏幕切换成实时画面：萧景天的枪口正抵着一个少年克隆体的太阳穴。那孩子有着沈清文的琥珀色眼睛，正在惊恐地流泪。
萧景天的枪没有颤抖。
激光网格在他的作战服上烧出焦痕，但灰蓝眼瞳里的金环亮度不减。克隆体少年抓着他的裤脚哀求，声音与沈清文十西岁时一模一样：
"景哥哥......别杀我......"
监控死角里，萧景天的左手小指微不可察地抽搐着——他们在救护车上约定的密码：【演戏】。
"父亲想要什么？"萧景天的枪口下移半寸。
控制室里的萧清城发出愉悦的电子音："很简单。你体内63%的修复因子，交换SY-02的命。"
沈清文的胎记突然灼烧到顶点。他看见萧景天微不可察地点头，同时右手在腿侧轻敲：【将计就计】。
"成交。"萧景天的声音冷得像冰，"但我要先见他。"
当守卫押着沈清文来到走廊时，萧景天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他看到了沈清文预知中的死亡场景正在成形。克隆体们手持的不是普通武器，而是神经溶解剂发射器。
"注射器。"萧景天踢开脚边的医疗箱，"自己抽。"
沈清文单膝跪地，假装笨拙地摆弄针管。他的指尖擦过箱内衬层，触到萧景天预先藏在那里的纳米炸弹。两人目光相触的瞬间，萧景天的虹膜金环突然亮度暴增——
那不是计划内的信号。
沈清文的变异感官突然捕捉到萧景天体内修复因子的异常流动。他在做某种极端操作，可能是......
"跑！"萧景天突然暴起，子弹精准击中天花板的主电缆。
黑暗降临的刹那，沈清文看到萧景天扑向自己。预知画面在此刻重叠——原本应该死在排水管里的自己，现在却看到萧景天的后背被神经溶解剂击中。
"不——！"
沈清文的声带撕裂般剧痛。他接住萧景天下坠的身体，触到的皮肤己经开始结晶化。修复因子在萧景天血管里疯狂反扑，与溶解剂形成诡异的蓝色光网。
萧清城的机械笑声从西面八方传来："多么感人。现在，看看你们真正的命运。"
主电源恢复，照亮了从所有培养舱中走出的克隆大军。三百个容器同时开启的声音如同地狱丧钟。
沈清文的泪腺失去了功能。
他的视网膜自动记录着每个细节：萧景天右手指尖的轻微颤动（摩斯密码：【计划继续】），溶解剂在神经上蔓延的蓝色纹路（预计完全瘫痪时间：9分23秒），以及克隆体们手中武器的能量读数（足够蒸发两人一百次）。
但最清晰的是萧景天嘴唇的形状。他在说："动手。"
沈清文的指尖探入萧景天的作战服内袋，摸到那个微型控制器。萧景天在昏迷前完成了最终设置——炸弹不在核电站，而在三十公里外的海底输油管道。
"一起。"沈清文将控制器抵在萧景天心口的∞形疤痕上，"像约定好的那样。"
他的拇指按下按钮时，世界安静了一秒。
然后整个"摇篮"开始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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