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的私宅不大,却收拾得雅致。院里种着几株腊梅,暗香浮动,与胭脂铺的甜香不同,清冽得像淬了冰的酒。正房里暖炉烧得旺,苏清沅裹着厚披风,看着李掌柜铺开的账册,指尖在 “天启五年” 几个字上反复。
“掌柜的,您在府里多年,可知天启五年秋,府里出过什么事?”
李掌柜往窗外看了眼,压低声音:“那年秋天…… 老奴记得国公爷去了趟北疆,说是探望旧部。回来后就闷闷不乐,还把林氏夫人的管家权收了……”
“林氏夫人就是我生母。” 苏清沅补充道。
“是。” 李掌柜点头,“林氏夫人是个精细人,账算得比账房先生还清楚。当年她管着府里的田庄,每年秋收都要亲自去核对粮草。国公爷从北疆回来后,她就总往账房跑,好像在查什么,没过多久就……” 他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苏清沅心里的线索渐渐串了起来。苏承私运粮草到北疆,生母发现账目异常,想要追查,却被柳氏灭口,而父亲为了自保,选择了沉默。
“那批粮草,您知道运去了哪里吗?”
李掌柜摇头:“府里的老人都讳莫如深。不过……” 他像是想起什么,“那年冬天,柳氏的娘家侄子来过府里,带了些北疆的皮毛,说是做生意赚的。可柳家世代做官,哪懂什么皮毛生意?”
柳氏的娘家…… 苏清沅在账册上找到 “柳家商号” 的记录,标注着 “天启五年冬,收皮毛五十张,银百两”。这百两银子,会不会就是私运粮草的回扣?
“对了小姐,” 李掌柜从布包里拿出个小木盒,“这是在您生母的旧物里找到的,老奴一首没敢动。”
木盒里装着枚青玉算珠,被得光滑温润,算珠中间的孔里,缠着根细红绳。苏清沅拿起算珠,突然发现里面是空的,晃了晃,听见细微的响动。她用银簪撬开算珠,倒出卷比指甲盖还小的纸卷。
纸卷上只有一行字,是生母的笔迹:“胡记即柳记,当票在柜头。”
胡记就是柳记?苏清沅想起那张采买单,原来 “城南胡记” 根本就是柳氏娘家的幌子,用来贪墨府里的银子。而 “当票在柜头”,指的是哪个柜头?
“府里的当铺柜头?” 她问。
李掌柜眼睛一亮:“对!府里在东大街有家‘恒通当铺’,柜头老王是林氏夫人的远房亲戚!”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敲门声,顾昀的声音隔着门传来:“苏小姐,宫里来人了。”
苏清沅心里一紧:“宫里?”
“是皇帝身边的小禄子公公,说是…… 要见你。”
皇帝为什么会突然找她?苏清沅来不及细想,跟着顾昀去了前厅。小禄子穿着件石青色蟒纹袍,见了她就笑:“二小姐别来无恙?咱家奉陛下旨意,来问问您胭脂铺的生意。”
苏清沅心里疑惑,面上却恭敬行礼:“劳烦公公挂心,铺子…… 前些日子走水了。”
“走水?” 小禄子故作惊讶,“那可真是不巧。不过陛下说了,二小姐是个会做生意的,若是有难处,尽管跟宫里说。” 他递过来个锦盒,“这是陛下赏的,说是给二小姐重新开张用。”
锦盒里装着对赤金镶珠的耳坠,价值不菲。苏清沅接过锦盒,总觉得这赏赐来得蹊跷。皇帝怎么会突然关心一个国公府庶女的生意?
小禄子走后,顾昀摸着下巴笑:“看来陛下也听说了天启五年的事。”
“你是说……”
“陛下刚登基时,就想查当年北疆的粮草案,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顾昀道,“你手里的账册,怕是他想要的东西。”
苏清沅攥紧锦盒,指尖冰凉。她成了皇帝和父亲之间的棋子,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那当票……”
“恒通当铺我熟,明日我陪你去。” 顾昀看着她,“不过你要想清楚,一旦拿出当票,不仅是柳氏,连你父亲都……”
“我知道。” 苏清沅打断他,“但我必须知道真相。”
次日一早,苏清沅和顾昀乔装成普通客商,去了东大街的恒通当铺。柜头老王是个干瘦的老头,见了顾昀就点头哈腰,看到苏清沅时,却愣了愣。
“这位姑娘…… 看着有点眼熟。”
苏清沅拿出那枚青玉算珠:“王掌柜,我是林氏的女儿。”
老王的脸色顿时变了,忙把他们请进后堂。“姑娘是为当票来的吧?” 他从账本夹层里拿出张泛黄的当票,“当年林氏夫人把这个当在我这儿,说若是她出事,就让您来取。”
当票上写着 “当物:密信一封,当银五十两,取件人:苏清沅”,日期正是天启五年冬,生母去世前一个月。
苏清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刚要接过当票,当铺的门突然被撞开,刘嬷嬷带着家丁冲了进来,手里举着张画像:“老王,看见这个贱蹄子没有?”
画像上画的,正是苏清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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