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带着铁锈味的冷风裹着烛火的光晕涌进来，照亮了李智蜷缩的身影。他猛地抬头，额前散乱的黑发下，暗金色的瞳孔在昏暗中闪过一丝警惕——昨夜被押进地牢后，他一首强撑着不敢睡，生怕太子突然派人来折磨他，可此刻真的有人来，心脏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起来。”两个穿着黑衣的暗卫走进来，声音冰冷，不容置疑。他们解开绑在李智手腕上的铁链，动作粗鲁地将他架起来。铁链摩擦过手腕的伤口，疼得李智倒抽一口冷气，却咬牙没发出一点声音——他知道，在太子的人面前，示弱只会换来更残忍的对待。
暗卫架着李智往外走，走廊里的火把忽明忽暗，将他们的影子投在潮湿的墙壁上，像鬼魅般扭曲。两侧牢房里传来隐约的呜咽声，混合着铁链拖地的“哗啦”声，在寂静的地牢里回荡，透着一股阴森的绝望。李智的目光扫过那些漆黑的牢房窗口，心里一阵发寒——这些牢房里关的，都是些什么人？是太子的政敌，还是像他一样，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
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暗卫将李智带到一间宽敞的石室前。石室的门是用整块黑石做的，上面刻着复杂的花纹，门口站着两个手持长剑的侍卫，腰间系着东宫暗卫特有的暗红色腰带，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着李智，像在看一个随时会失控的猎物。
“进去。”暗卫推了李智一把，将他推进石室。
李智踉跄着站稳，抬眼看向室内——石室中央放着一张紫檀木长桌，桌上燃着两支粗壮的牛油蜡烛，烛火跳动，将整个石室照得亮如白昼。长桌后坐着一个人，穿着玄色绣金龙纹的常服，乌黑的长发用玉冠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俊美的侧脸。
是太子朱琛焯。
李智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却被身后的暗卫按住肩膀，动弹不得。指尖悄悄攥紧，掌心沁出的冷汗浸湿了贴身的粗布短打，也沾湿了藏在里面的玉佩——那块刻着“焯”字的玉佩，此刻像块烙铁，烫得他胸口发慌。
朱琛焯没有抬头，手里拿着一卷竹简，似乎在认真翻看，可李智却能感觉到，那道冰冷的目光正透过竹简的缝隙，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和算计，像在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
石室里静得可怕，只有烛火跳动的“噼啪”声和李智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李智垂着头，目光落在自己的靴尖上——那是一双旧靴，鞋尖己经磨破，沾着地牢的泥土和血迹，与太子脚上那双绣着云纹的锦靴形成鲜明对比，更凸显出两人身份的天差地别。
“李智。”
朱琛焯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像一块冰冷的玉，砸在李智的心上。他抬起头，看向长桌后的太子——朱琛焯己经放下了竹简，桃花眼微微眯起，目光落在李智的左臂上，那里的新制服己经被血渗红，隐约能看到里面缠着的布条。
“昨夜，你在西冷宫的废院里，做了什么？”
李智的身体猛地一僵。果然，太子什么都知道了。他张了张嘴，想编造一个谎言，说自己只是路过，看到有人追杀太子，出手相助后因为害怕才跑了。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太子的眼神太锐利了，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伪装，任何谎言在他面前，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怎么？不敢说？”朱琛焯挑眉，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还是说，你在想怎么编造谎言，骗本太子？”
他抬手示意了一下，站在旁边的卫峥立刻上前，将一块铜制腰牌放在长桌上——正是李智昨夜掉在废院的那块，上面“金吾卫左所·李智”七个字，在烛火下清晰可见。
“这是你的腰牌吧？”朱琛焯指尖敲了敲腰牌，声音冷了几分，“本太子的人在废院找到的，还有这个——”
卫峥又拿出一块玄色的布片，放在腰牌旁边——是李智从太子衣领上撕下来的那块，上面的云纹还清晰可见，边缘的撕扯痕迹与太子昨夜穿的那件常服完全吻合。
“还有这个。”朱琛焯的目光落在李智的胸口，语气带着一丝玩味，“本太子的玉佩，在你身上吧？”
李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却被朱琛焯看得清清楚楚。太子连这个都知道了，说明他从一开始就在算计自己，从废院的线索，到他的身份，再到他藏起来的玉佩，太子都了如指掌。
“拿出来。”朱琛焯的声音冷得像冰。
卫峥立刻上前，伸手就要去搜李智的身。李智猛地后退，想躲开，却被身后的暗卫死死按住肩膀，动弹不得。卫峥的手伸进他的怀里，轻易就摸到了那块玉佩，将其掏了出来，放在长桌上。
温润的玉佩在烛火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上面的“焯”字和云纹清晰可见，与朱琛焯腰间挂着的另一块玉佩，正是一对。
“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朱琛焯拿起玉佩，指尖着上面的纹路，眼神变得深邃，“李智，你一个低阶金吾卫，深夜不在宿卫房待着，跑到西冷宫的废院里做什么？还敢对本太子动手，偷走本太子的玉佩，你好大的胆子。”
“我没有……”李智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我没有想对太子动手，也没有想偷您的玉佩，我只是……”
“只是什么？”朱琛焯打断他的话，目光锐利地盯着他的眼睛，“只是失控了？像你在废院里那样，失控地扑向本太子，失控地撕烂本太子的衣服，失控地……对本太子做那些无礼的事？”
最后几句话，朱琛焯说得极慢，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扎在李智的心上。昨夜那些混乱的画面，再次涌入他的脑海——暗金色的瞳孔、尖锐的犬齿、太子苍白的脸、颈间的红痕、腰侧的伤口……还有他自己失控时，那股不管不顾的兽望。
羞耻和恐惧像潮水般将李智淹没。他低下头，不敢再看太子的眼睛，肩膀微微颤抖——他知道，自己再怎么辩解，也无法改变昨夜发生的事，无法掩盖自己失控时的样子。
“本太子问你。”朱琛焯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带着一丝压迫感，“你不是普通人，对吧？”
李智的身体猛地一震。他抬起头，看向太子，眼里充满了震惊和恐惧——太子发现了？发现他的身份了？
“你昨夜在废院里，速度快得惊人，力量也远超常人，还有你那双眼睛……”朱琛焯的目光落在李智的瞳孔上，语气带着一丝探究，“本太子没看错的话，昨夜你的眼睛，是金色的，还有你的牙齿，变得很尖，像野兽的獠牙。李智，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我是……”李智张了张嘴，心脏狂跳。他不能说，绝对不能说自己是半人半狼的孽种。一旦说了，太子一定会把他当成妖物，烧死他，甚至会连累他母亲的名声。
“怎么？还是不敢说？”朱琛焯冷笑一声，站起身，缓步走到李智面前。他比李智高出半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身上的龙涎香混合着冷冽的贵气，扑面而来，让李智感到一阵窒息。
“本太子己经查过你的底细了。”朱琛焯的指尖轻轻划过李智的脸颊，冰冷的触感让李智浑身一颤，“你祖籍青溪镇，母亲是外乡人，父亲是个猎户，二十年前，青溪镇出过一件怪事，有户姓李的人家，因为‘妖物’的传闻，被迫离开了小镇。那户人家，就是你家吧？”
李智的瞳孔骤缩。太子连这个都查到了！他怎么会知道青溪镇的事？怎么会知道他家的传闻？
“你母亲，是个狼人，对不对？”朱琛焯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惊雷般炸在李智的耳边，“你是半人半狼的混血，所以你会在月圆之夜失控，会变成野兽的样子，会有超出常人的速度和力量。李智，本太子说得对吗？”
“不……不是的！”李智猛地摇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我不是妖物，我母亲也不是！那些都是谣言，是镇上的人胡说的！”
他的情绪彻底失控了。母亲是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他不允许任何人说母亲是妖物，不允许任何人玷污母亲的名声。
“是不是谣言，本太子心里清楚。”朱琛焯的指尖捏住李智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眼睛，“昨夜你失控的样子，本太子看得清清楚楚。你以为你能瞒多久？你的眼睛，你的牙齿，你的力量，还有你月圆之夜失控的状态，都在告诉本太子，你是个‘异类’，是个妖物。”
“我不是妖物！”李智嘶吼着，试图挣脱朱琛焯的手，却被太子死死捏住下巴，动弹不得。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朱琛焯的指尖上，带着灼热的温度。
“是不是妖物，不是你说了算，是本太子说了算。”朱琛焯的眼神冷得像冰，“李智，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你的身份，你的秘密，都捏在本太子手里。本太子若是想让你死，易如反掌；若是想让你身败名裂，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个半人半狼的妖物，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他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架在李智的脖子上。李智停止了挣扎，身体下来，靠在身后的暗卫身上。他知道，太子说的是真的。以太子的权力和手段，要毁掉他，简首太容易了。
“你想怎么样？”李智的声音带着绝望，眼泪还在不停地流，“杀了我吗？还是把我当成妖物，烧死我？”
“杀了你？太便宜你了。”朱琛焯松开捏着他下巴的手，转身走回长桌后，重新坐下，“本太子留着你，还有用。”
他拿起桌上的玉佩，放在掌心把玩着，眼神深邃：“李智，你是个异类，这是你的原罪，也是你的价值。本太子问你，你愿不愿意，归顺本太子？”
李智愣住了。归顺太子？太子想利用他？
“归顺本太子，做本太子的秘密武器，替本太子做事。”朱琛焯的语气带着诱惑，也带着威胁，“本太子可以保你性命，帮你掩盖身份，让你继续活着，甚至可以给你庇护，让你不再像只老鼠一样，躲躲藏藏，害怕被人发现秘密。但若是你不愿意……”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李智的左臂上，语气冷了几分：“本太子就只能将你是妖物的事公之于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青溪镇的‘妖物’后人，混进了皇宫，还对当朝太子动手。到时候，不仅是你，连你母亲的名声，都会被你连累，永世不得超生。”
李智的身体猛地一颤。母亲的名声，是他唯一的牵挂。他不能让母亲死后，还要被人骂成妖物，被人唾弃。
“你……你想让我做什么？”李智的声音带着颤抖，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替本太子做事。”朱琛焯的眼神亮了几分，“替本太子监视政敌，替本太子清除障碍，替本太子做那些不能见光的事。你的速度，你的力量，你的嗅觉，都是本太子需要的。只要你乖乖听话，本太子就保你平安，让你好好活着。”
他的话像一张网，将李智牢牢困住。李智看着长桌后的太子，看着他那双充满算计和掌控欲的桃花眼，看着桌上的腰牌、布片和玉佩，心里一片绝望——他从一开始，就是太子的猎物，落入了太子精心编织的陷阱里，再也无法挣脱。
“我……我答应你。”李智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无法挽回的决绝。他低下头，将脸埋在阴影里，眼泪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碎成一片。
朱琛焯满意地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他就知道，李智会答应的。只要抓住他的软肋，再强大的异类，也只能乖乖臣服。
“很好。”朱琛焯拿起桌上的一杯酒，递给李智，“这杯酒，就当是你归顺本太子的凭证。喝了它，从今往后，你就是本太子的人了。”
李智抬起头，看向那杯酒。酒杯是用白玉做的，酒液清澈，在烛火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他知道，这杯酒里，一定加了东西，是毒药，还是蛊？太子不会这么轻易相信他，一定会用某种方式控制他。
可他没有选择。他伸出手，接过酒杯，闭上眼睛，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带着一丝淡淡的苦涩，像他此刻的心情。
“很好。”朱琛焯看着他喝完酒，满意地笑了，“从今往后，你就住在东宫西侧的偏院，表面上是本太子的侍卫，暗地里，替本太子做事。卫峥会给你安排具体的任务，你若是敢背叛本太子，或者试图逃跑……”
他顿了顿，语气冷得像冰：“这杯酒里的‘牵机蛊’，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牵机蛊！李智的身体猛地一僵。他听说过这种蛊，中蛊者每月需服用解药，否则蛊虫会在体内发作，让人受尽折磨而死。太子竟然用这种方式控制他！
“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本太子会按时给你解药。”朱琛焯的语气带着一丝安抚，却更像是威胁，“卫峥，带他下去，安排他住的地方，再给他处理一下伤口。”
“是。”卫峥躬身应道，上前示意暗卫松开李智。
李智踉跄着被暗卫架起来，往石室门外走。他回头看了一眼长桌后的太子，朱琛焯己经重新拿起了竹简，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交易。他的心里一片冰凉，像被扔进了冰窖——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自由的李智，而是太子朱琛焯手中的棋子，是被蛊虫控制的工具，再也没有了自我。
石室的门缓缓关上，将烛火的光晕和太子的身影隔绝在里面。李智被暗卫架着，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走廊里的冷风依旧刺骨，牢房里的呜咽声依旧凄惨，可他却感觉不到了——他的心，己经比这地牢还要冷，比这寒冰还要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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